在他還是不知人間疾苦的羅家二少爺的時候,也曾與同伴在月下對飲之時暢談未來,或想仗劍走天涯除暴安良、或想走遍大周的所有大好河山、或想將一身才氣盡皆獻給大周而他,彼時只會花拳繡腿的羅欽一手提著酒壺,一手以指作劍,對著月下的影子比劃著,帶著醉意的笑著說出自己的夢想。
“提槍縱馬,醉臥沙場,豈不快哉”
當年說起過的戲言再次在腦海中響起,就連歐陽雪那張笑他異想天開的臉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過去與現在漸漸混合起來,然而此刻帶著血色的模糊視線中,唯一清晰的是伸出手再次給了他一個機會的皇帝陛下霍淩。
將“我想去邊城”這幾個字說出來,羅欽此刻仿佛解除了身上一直以來的枷鎖,表情變得漸漸堅定起來的他再次五體投地,對霍淩行了個大禮。
再次抬起頭以后,羅欽看著霍淩,就像看著自己的信仰,“愿為陛下效犬馬之勞,萬死不辭。”
霍淩“”羅欽看他的眼神為什么變得更奇怪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當“人生導師”的那番話造成了什么結果,或者說自己讓羅欽再次做選擇的行為將對方靈魂沖擊成了什么樣,霍淩感覺自己什么都沒做,在羅欽的注視下,霍淩默默的往一邊挪了一步。
隨著霍淩的移動,羅欽的視線也跟著發生了移動,,他的目光始終追尋著霍淩的身影,眸底仿佛有璀璨的火焰在燃燒。
在霍淩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讓羅欽擁有了信念。
實在受不了羅欽的目光,霍淩干脆轉身回到金絲楠木交椅上坐下。
坐下來以后,霍淩將他還沒吃完或者說還沒剝完的石榴拿在手中,隨后若無其事的朝一邊的吏部尚書商正青吩咐,“尚大人,你安排一下。”
商正青“”事不過三,商正青已經連提醒霍淩又一次叫錯他姓氏的想法都沒有了,此時此刻的他更想提醒霍淩的是,“陛下,雖然吏部主要職責是安排官員的變動情況,但武將的任免”商正青抬起頭,看著坐在椅子上歪頭剝石榴的霍淩,滿臉認真的解釋道,“是兵部的事。”
大周從建國以來,不玩“杯酒釋兵權”的把戲,也不走“文人張口治天下”的路,崇尚的從來都是“平衡之道”。武將和文官之間一直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而這平衡體現在方方面面,比如文官能夠對糧草和軍餉的問題指手畫腳,讓武官頭疼得恨不得下朝后套他們麻袋,卻無法在武官的任免上插手,哪怕是左右一個守城門的士兵的去留。
如果羅欽要去邊城,戶部尚書商正青根本安排不了,要走也只能走兵部的路子。
霍淩最初召商正青和羅欽過來,想要討論的就是羅欽是否要去邊城的問題,誰知道作為負責官員變動情況的戶部尚書,商正青居然一點用都沒有。
絕不承認自己還是太子的時候對六部觀政沒有用心,以至于連武將任免由兵部負責的常識都不知道,霍淩將剩下的那幾顆石榴往嘴里一丟,他一邊咀嚼口中甜美的果實,一邊給了商正青一個“你真沒用”的眼神以后,徹底吃完一個石榴的霍淩這才若無其事的進行了安排。
“既然如此,小安子你待會陪著羅欽去一趟兵部,傳朕口諭給他安排一個邊城的職位。”
突然擁有了存在感,一直保持安靜的小安子連忙躬身應道,“諾。”
霍淩瞥了商正青一眼,為了滿足自己的強迫癥,他也沒忘記順口點了商正青的名,“尚大人的話,該做什么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