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從始至終,只是一粒無法靠近他的卑微的塵埃。
她和他的距離那么近,又那么遠。
一步之遙,天壤之隔。
熟悉的旋律過了一半,凌燃低頭的時候,卻發現她的眼睛有些微紅,一直都明亮帶著光芒的眼睛,此刻顯得晶瑩閃爍,淚光折射著光線,讓她帶著一種凌虐的美感。
但他只覺得心疼。
旋律逐漸步入輕快,她微微抬頭,笑著說了一句沒事。
然而就是這樣的笑,仿佛觸動了他記憶深處的某個節點。
潮水般的畫面涌來,那些畫面仿佛在他的夢里出現過,在瑩白的燈光下,在星辰之上,和她此刻的笑貼合在一起。
他微微收緊了扣住她的修長手指,舞裙揚起,穿透星光。
音樂平緩,而她緊貼著他,裙擺在旋轉間蕩開優美的弧度,如同一幅絕美的畫作。
他夢里從未看清的人的模樣,和眼前這個帶著淚光的笑重合在一起,音樂進入最后的旋律,拉長的音調陡然墜落,帶著他進入深深的黑暗。
還是同樣的灰色調,只有她有著鮮活的色彩,他站在巷口,計算力鋪張開來,將她虛弱而柔和的模樣記在內心的深處。
但她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他在拒絕別人的告白,仍然分出了計算力探知著外面的一切。
而她停了下來。
原來那樣的眼睛,那樣鮮活的色彩,不是朝著他而來的。
她站在廣告牌前,要等的人終于來了。
是那個總是出現在她身邊的年輕人。
他穿著戰斗裝,總是帶著笑,陽光又朝氣,和他的冰冷完全不同。
她大抵也是喜歡這樣的人的。
所以才會和他走的很近,而那個人看她的眼神,也帶著喜歡。
他知道她白天要維修基地,巡檢設備,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會忙到很晚。
他在遠處的樓頂上坐著,看著她的燈光亮到深夜,最后一點點暗下去。
然后那扇小小的窗戶,也徹底關上。
只留下高樓上冰冷的風,和遠處時暗時明的警示燈。
她才被解救出來,就連活動都很艱難,身體依然虛弱,在末日里想要補充營養養身體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此恢復的時間也很慢。
而她依然熬到了深夜。
等她的燈滅了,他才跳下樓頂,回到自己那個冰冷而沒有生氣的屋子。
他喜歡黑暗。
然而更喜歡黑暗之外,那盞亮起的唯一的燈。
在毫無希望,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是唯一的光芒。
他想,她在做什么。
想象著她的模樣,想象著她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里,一切都很好,只是沒有他。
很快,他就知道她熬夜做了什么了。
是她從懷里拿出來的手套。
還有她的手語。
是專門給那個人做的東西。
他還在奢望什么。
巷口只有他一個人,他還站在原地,看著她朝著那個人露出這樣的笑,捏緊的手指已經生疼,因為力道太重,傷口開裂,血跡滴落在地上。
而他毫無知覺。
不過是一點點血肉之痛,和心里的那點痛比起來,又能有多少。
那個人救了她,她喜歡他,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