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退,又把整個人落在了雨幕中。
他身上還有雨水,腳上沾染著污泥,仿佛在上前一步,都會把這里弄臟。
這個時候,應該是她回來的時候。
他捏緊了手中的營養劑,骨節分明的手指過于蒼白,手腕處的青筋清晰可見。
心臟一點點在跳動。
親手把這個東西給她,和她說話,要……這樣做嗎?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和以往一樣,能夠繼續看見她,繼續和她若無其事地“相處”。
她送藥的時候慢慢看過來的眼神,她路過街巷時看過來的目光,還有她在高臺上坐著,紅彤彤的臉帶著笑的模樣。
這些東西,都是他已經可以擁有的。
雨還在下。
他斜坐在旁邊樓上的欄桿外,這里的房間沒有多少人住,屋子里都是灰塵,陽臺也很久沒有人打開。
只有陽臺上的花草已經超出了原本花盆所在的區域,生長的茂密。
天色越來越暗,而木屋門前的人卻遲遲沒有回來。
他的目光一點點沉下去。
最后,他終于起身,將外袍搭在欄桿上,用精神力護住全身。
小屋的防護是在算不上嚴密,又或者她就是這么相信這里的人,他很輕而易舉就進入了木屋。
這也是他第一次進來。
屋子里的擺設很普通,甚至有些簡陋。
然而里面的物件卻顯得可愛而溫馨,即便是破破爛爛的玩偶,也被清洗干凈之后放在床頭上,漆黑的眼珠盯著他這個不速之客。
鞋子留在外面,他小心翼翼地進入這個地方,沒有留下一點臟亂的痕跡。
這是她生活的地方。
他想象著少女坐在桌前,點著燈到深夜,有時候會直接趴在桌上睡著,就連窗戶也忘記關上。
他從高樓上跳下來,輕輕關上那扇破舊的木窗。
也隔開他們之間,屋內窗外,成兩個世界。
門外有人呼喊的聲音,他像是猛然驚醒一般,將手里的營養液放在桌上,隨后便翻了出去。
是一個過路的醉漢。
他眼眸一沉,卻又覺得自己被驚嚇到的樣子有些好笑。
明明最恐怖的蟲子,也不會讓他這樣心緒不寧。
重新穿上那件黑袍,散去精神力的控制,任由雨水再次拍打在身上。
心里有一種糾纏的感覺,說不清是后悔、失望,還是害怕,又或者有幾分輕松。
輕松不用面對她,不用去知道她對自己的看法,不會有超出他想象中的事情發生。
卻又覺得失落。
已經過了往常她回來的時間,他裹緊了黑袍,在漸漸變弱的雨幕中慢慢潛行。
街上的人沒有誰是愁眉苦臉的,已經習慣了末世生存的他們知道,現在的日子比起往前那種朝不保夕的恐怖黑暗時期已經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