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么久”
程徹點點頭。
那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那天暴雨,烏央烏央的人被困在機場無法出發。那種迷茫的感覺其實很要命,明明周遭人頭攢動、無比喧囂,身在其中,卻反而讓人感覺異常孤獨。
同一個航班被延誤的,目測有好幾對都是情侶。
當然,去巴厘島度假,本來就都是情侶居多。
反而程徹只有一個人,倒顯得有點奇怪。
雨下個不停,起飛時間一延再延,大家等了一整個白天都很疲倦。
好在候機廳椅子還算夠坐,程徹半睡半醒瞌睡著,依稀知道身邊坐了一個男生,一直在照顧一個要求很多、一會兒哭一會兒又抱怨個不停的女孩子。
他們兩實在是太吵了,弄得程徹始終睡不安穩。
后來索性不睡了,從包里拿出點水想喝,卻被那一直很吵的男生站起來狠狠推了一下“你怎么搞的,拿個包那么大聲沒看到我女朋友要睡覺嗎”
“”程徹愣了愣,下意識也站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一直坐著,那個男生也沒想到程徹個子有那么高。
在身高差明顯的情況下,他眼神秒慫。畢竟再怎么兇神惡煞,也仿佛一只吉娃娃在對著大型犬狂吠一般,氣勢全無。
最后,程徹并沒跟那矮子男多計較。
自己拎著包換了個區,不愿意再多看那對傻逼情侶一眼。
可是,在冰冷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之后,突然感覺到一陣鋪天蓋地的委屈。
其實,本來也沒什么的。
出門在外的,誰都知道,運氣不好總會遇到一兩個愣頭青。
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可能是累了一天的緣故,負面情緒一下子全上來了。
他默默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好不公平。
為什么有些人,哪怕作上天、作到路人都覺得頭疼的地步,卻還是有人愿意寵著縱著、斗雞一般地護著。
而為什么他從來不作不鬧,一直在很認真、很努力生活,卻從來就沒有
那大概,是程徹一輩子僅有的一次。
徹徹底底地灰心喪氣。
想要忘了一切,忘了過去,忘了趙清x,忘了心底那片永遠觸不可及的月光。
他其實,當然也想要幸福。
也想不再做夢,也想放自己自由。
也想有一個什么人能在身邊陪陪他,在他受委屈的時候能跳出來護短,把討厭的人懟回去。
不需要多好,只需要夠溫暖。
呵他閉上了眼睛。
然而眼前,不期然浮現的,卻是高中的學校走廊。
趙清x的側臉特別好看,一雙大長腿正霸氣十足踩在墻壁上。
他用腿攔住了一個男生。
那個男生一頭黃毛,正是經常在學校里找程徹麻煩的一個小混混頭子。
只見趙清x歪過頭,帶著略微邪惡的笑意,貼著那混混頭子的耳朵不知說了什么。一向不可一世的混混頭子,臉色逐漸慘白。
好了,沒事了程徹。放心,他以后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混混頭子走后,趙清x轉過身,又恢復了一如既往陽光燦爛的笑容。
以后我罩著你。走吧,咱們打球去。
見人愣著沒有動,趙清x便伸出手來,拉起了他的手腕。
高中的時候時候,趙清x的手腕上總是拴著一條紅繩,墜著個金色的響鈴。
據說是祈福用的。
手心的溫度,是滾燙的,好似驕陽。
坐在冰冷的長椅上,程徹的身子顫抖著佝僂下去,捂住了臉。
怎么會忘了,他不是從來沒有被人無條件維護過。
有人保護過他。
那個人,在他人生最黑暗、最艱澀的日子里,無條件地保護他、照顧他,給他的整個人生添上僅有的一抹亮色。
只是后來,畢業了,他們分開了。
再后來,時間漸漸過去,一年又一年。
他漸漸等累了,孤單寂寞,疲倦乏力。
又不知道該怪誰,只能沮喪、遷怒,甚至想要忘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