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的聲音從畫面外傳來,帶著宿命般的嘆息。
角落里,阿波羅的光明金箭已經搭在弓上,弦繃緊的吱嘎聲像是天地間最后的悲鳴。
“你還在等什么?快動手!”
流火背對著他,聲音比極北之地的寒風還要冰冷。
“除非你想看著世界毀滅。”
她張開雙臂,萬千金色的鎖鏈從心口迸發,連接著所有族人的手腕。
鳳凰禁術的代價正在顯現,最前排的年輕族人已經開始光化,他們的羽翼碎成金粉,卻依然保持著展翅的姿態。
阿波羅的指尖都在顫抖。
他看到流火后頸處那根自己最熟悉的羽毛正在禁術的作用下寸寸成灰,看見她背在身后的左手捏碎了自己送出的玉玨。
弓弦震響的剎那,流火突然仰起頭。
金箭貫穿心臟時爆發的強光中,她終究沒有回頭。
但阿波羅知道她在笑,就像當年被他撞見真容時那樣,帶著幾分羞惱,幾分決絕,還有他永遠來不及讀懂的情愫。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光明之神每次見我不是嫌棄就是恨不得殺了我。”
馬紅俊輕笑一下,儼然是對阿波羅以前的行為想清楚了。
“他的性格就是那個樣子,你多擔待吧。”
畢竟從那之后的千萬年,光明之神就一直被困在那個黃昏里。
流火無奈地搖搖頭,也曾想起曾經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總是有些感慨。
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浴火獻祭的鳳凰之主,而只是當年那個會因為阿波羅的固執搖頭嘆息的少女。
火幕上的畫面漸漸淡去,最終定格在遠處天邊一縷晨光刺破永夜,將凝固的黃昏撕開一道裂痕。
那光芒太過耀眼,讓人幾乎看不清其中是否有一道金色的箭影正逆光而去。
“前輩,難道您身后的這支金箭就是當初的那支?”
流火沉默地點頭,火焰構成的手指輕撫過胸口的箭傷。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整座祭壇劇烈震顫,黑曜石地面上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它一直在這里,斷掉的箭頭留在我的肉身里,剩下的半截,成了拴住靈魂的鎖鏈,哪怕只有一點氣息,也能永遠鎮壓。我指引你們過來,就是希望你們能幫我拔出這支金箭,讓我徹底解脫。”
唐三完全明白了。
即便流火當年將黑暗面分離封印,即便邪鳳凰已經獨立存在千萬年,但那支貫穿兩個存在的光明之箭,始終如臍帶般連接著彼此。
只要金箭不拔,流火這縷氣息就會永遠被釘在光明與黑暗的夾縫中,不得解脫。
祭壇底部突然傳來鎖鏈繃斷的巨響。
無數黑紅結晶如活物般爬上流火的虛影,在她腳踝處凝成沉重的鐐銬。
更可怕的是,那些結晶表面正浮現出與馬紅俊如出一轍的鳳凰紋路。
邪鳳凰正在通過這種聯系,反向吞噬流火最后的清明。
“它居然還存在著?”
馬紅俊的聲音嘶啞得可怕,他明明親眼看見阿波羅的光明之箭貫穿邪鳳凰的心臟,親眼看著那具黑晶軀體在神焰中灰飛煙滅。
流火的虛影在劇烈波動,金箭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鳳凰涅槃,本就是不死的輪回”
她的聲音突然變成雙重疊音,一半清越一半嘶啞,“你以為,被消滅的,究竟是誰?”
祭壇突然裂開一道深淵,巖漿中升起半具黑晶骷髏。
那分明是流火的面容,左半邊保持著神圣的鳳凰金冠,右半邊卻已經化為猙獰的骨相。
更駭人的是,骷髏心口處插著的——正是當年那支金箭的斷裂箭頭!
“看清楚了嗎?”
流火的金色虛影突然被黑紅霧氣纏繞,她的左眼已經開始染上熔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