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疊疊的紅綢在風中翻飛,木牌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千萬個心愿在竊竊私語。
寧榮榮不自覺地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點微光。
在凡人看不見的維度里,無數祈愿化作瑩瑩光點升騰而起,如夏夜流螢般環繞著神像飛舞,最終匯聚成通天金梯,直抵九霄。
“媽媽,你看那些祈福牌。”她的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那些心愿。
“每一塊木牌后面都藏著一個人的執念。”
寧風致從小就教導過,在必要的時候,骨肉親情與宗門大義相比,不值一提。
這些精神寧榮榮貫徹得可比喬榮要深刻得多,如果說宗門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她犧牲自己,那她也會毫不猶疑。
“榮榮,你可是還在怪我?”
喬榮的聲音有些發顫。她看見女兒垂落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那輪廓與自己年輕時如出一轍。
她的話語實在是太過悲涼與生分,喬榮欲言又止,眼眶里也泛起水光。
寧榮榮搖搖頭,徑直將喬榮抱在懷里,從胸口迸發而出的白光溫暖著雙方的心。
“媽媽,這不是怨懟,是我想明白了,我們都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您剛才說我八卦,其實小舞竹清她們也這么說過,但是這其中還有更深的一層含義。”
山風突然變得溫柔,將她們交疊的衣袂吹成纏綿的云,寧榮榮望著那些仍在叮當作響的木牌。
“每個心愿都值得被認真對待,守護這些微小的祈盼,本身就是最神圣的誓言。”
山下的行省內傳出幾道悠揚的銅鐘聲,驚起了一群白鴿。
“媽媽,我也去那邊看看吧。”
喬榮望著女兒被陽光勾勒的燦然笑臉,心中瞬間就釋然了。
是啊,過去是無法改變的,時間總是向前走的,不管是誰都要向前看才對。
當初那個蜷縮在自己懷中的襁褓嬰兒,早已長成了能夠托舉起他人心愿的神女。
喬榮握住寧榮榮伸過來的手,只覺得那掌心溫暖如初,只是多了幾分沉穩與堅定的力量。
一直等到晚上送走最后一個香客,非常名才松了一口氣。
“終于結束了。”
桌子上,少女送來的蜜餞已經涼透,凝結而出的糖霜與油紙粘連在一起,看起來有些發膩。
本來還想著吃一塊的非常名立刻縮回了手,轉身去廚房找吃的。
中午吃得太多,晚上可不能再吃這么甜膩的東西了。
不過這只是他的個人想法,不辜負少女心意的人還有很多。
比如過來湊熱鬧的六供奉和七供奉,面容嚴肅的二供奉,哪怕是不怎么說話的五供奉也過來拿走了兩塊。
名可名回到房間里,看到籃子里的蜜餞果真少了幾包,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別扭,可是讓大家隨便拿的話也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就算心里真的有些不是滋味,也只能自己承受。
“是不是后悔讓大家隨便拿了?”
寧榮榮站在門口靜靜地注視著名可名,那雙含笑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對方隱藏在心底的糾結。
“大人!”
名可名像是做錯了事情被抓包一樣,慌亂地站起來。
“別緊張,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只是想找你聊聊,不知道三供奉有沒有時間呢?”
寧榮榮沒有進來的意思,名可名立刻會意地出門。
可剛走了兩步,他又突然停住了腳步,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于是干脆轉身把房門鎖起來。
見他這副樣子,寧榮榮心中就有了判斷。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想要笑出聲來,但是又不想表現得太明顯。
她故意打趣問著,“萬一四供奉回來怎么辦?”
在寧榮榮的預想中,聽見這話,名可名要么會害羞得滿臉通紅,要么會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