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苦大仇深地的叼著煙斗,盤坐在炕上。
屋外期期艾艾的哭聲讓人心煩,他不耐地將煙斗在炕桌上敲了敲,又心疼地拿在手心摩挲了兩下:“嚎什么喪呢?家里的好運道都被你嚎完了!”
哭聲一滯,只聽得抽噎聲靠近,不時,門邊多了一個纖弱的身影。
“當家的。”滿臉淚痕的婦人捂著胸口倚在門框邊,“那可是咱家二丫啊!怎的她要沒命,我連為她哭一哭都不行嗎?你這當爹的也忒心狠了!”
“放你娘的屁!”老漢生氣大罵,一只腳伸下炕找鞋,見婦人畏懼地往后縮了縮,只露出兩只兩眼,滿意地停下了動作,“二丫那是去當河神的婆娘,以后跟河神一樣受香火,當神仙,那是多大的福氣?說不定等我們百年之后,也能沾光。你這頭發長見識短的東西就知道哭,把二丫帶來的那點個福氣都哭跑了,晦氣!”
“我是沒見識,”婦人身子往外探了探,壯著膽子反駁,“要真是那好事,村長家小妮兒怎么不去呢?里正家的妮兒怎么就正好去了舅家走親?咱家這樣的,這輩子在村里都沒落到過好,不被人欺侮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指望他們有好事想到我們?旁人都知道的護著自家閨女,偏你……”
話沒說完,迎面就砸來一只破鞋。婦人一躲,鞋打在門框上,揚起一捧灰。
“給你臉了是吧?!”老漢光著一只腳站在地上,滿臉惱火,煙桿指著門外不敢探頭的婦人,“你以為我想嗎?家家都不出人,總要有人去吧!你信不信,咱家不讓二丫去,回頭轉不過天兒來第一個怪的就是咱家。就算轉過天兒來,咱們家也沒個活頭!你心疼二丫!行,你去把人拉回來!”
老漢氣洶洶地走出門,一把拽住來不及走遠的婦人,拿煙桿的手指向洞開的破敗院門:“你前腳把人拉回來,后腳村里人家能讓咱無容身之處!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兩個兒子?!你想讓我兒子被除族嗎?!”
婦人被猛地一推,后退幾步跌坐倒在地上,眼淚又不自覺流了下來,但再也沒提二丫,只是捶著胸,趴在地上嗚咽。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漢心煩地罵她:“你要怨!就怨咱這地兒沒福氣,能讓那些有本事的仙人關照……”
“篤篤”院門輕響兩聲。
老漢煩躁地轉頭,煙斗“啪”地掉在地下。
“請問老丈……”沈修遠在齊胸高的籬笆外客氣地問,“村里怎么處處無人?”
“仙,仙人……”老漢哆嗦著回憶自己剛才有沒有說過分的話,一腳踩在自己心愛的煙斗上都沒發現。
凡俗界的確會有人將修仙者稱為仙人。他們不懂境界分別,只知道仙人有大能耐,能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
修者通常也不會刻意去解釋。因為通常這么稱呼的人,都是身份地位較低的底層人,沒見識也沒文化。說了,他們也未必能懂,只是枉費口舌。
“老丈客氣,”杜星宇在旁邊笑道,“我們是接到縣報,說此地氣候與往年相仿,卻大旱無雨,怕有邪祟作怪,特來清查的。”
現今世界,不僅仙凡融合,連妖魔邪祟也不像上古那般,六界分明。沒了地界限制,總能見到不少生靈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不合適的地點,造成些許麻煩。
有時候,造成后果的主體也未必是懷揣惡意,可能只是懵懂無知。當然,惡意作亂的也有。
這些超出普通人能力范圍的事凡俗界肯定是處理不來的,只有上報給修仙宗門,由宗門掛出任務,再由弟子出宗處理。
但這其中的時間,卻因為在凡間的各種周折,審核,延誤等等,遞交到宗門的時候,已經過去許久。
若是信息提交不清,淡化嚴重程度……就好像這趟,長天門接到的消息只是“異常干旱,疑有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