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它塞進弟弟懷里時,硬幣在里面叮當作響。
“錢……你走……”
他急得額頭冒汗,卻組織不好語言,使勁擠出一句話。
弟弟盯著存錢罐,眼神逐漸黯淡。“哥,連你也覺得我該離開嗎?”
弟弟苦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是啊,我走了,你們就都輕松了。”
三天后,弟弟還是跳了下去。
這次他沒有等到原定的日子。
他在弟弟房間里發現了被摔碎的存錢罐,碎片散落在遺書旁邊。
遺書上多了一行字:“對不起,我讓你們失望了。”
世界再次扭曲,這次他回到了弟弟高中畢業那天。
父母的臥室門關著,但他們的聲音從門縫里漏出來。
“必須讀計算機或者物理相關專業!”
爸爸的聲音像鐵塊一樣硬,“咱們家就指望他了,哪里能任由他選擇什么專業?更何況學藝術有什么出息?連自已都養不活,以后還怎么養他哥哥?”
“我已經聯系了老師,”
媽媽翻動紙張的聲音很響,“暑假就開始預習研究生課程,不能讓他輸在起跑線上。”
弟弟的錄取通知書放在書桌上,燙金的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記得弟弟曾說過,是父母逼他選擇了不喜歡的專業。
如果弟弟沒讀那個該死的博士,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那個壓榨人的王教授?
他把通知書折起來塞進褲子里,紙張發出脆響。
院子里的梧桐樹正在落葉,他挖了一個很深的坑,把通知書埋了進去。
泥土沾在他的指甲縫里,怎么也洗不干凈。
第二天家里被翻了個底朝天,亂成一團,也沒有找到那封錄取通知書。
爸爸摔碎了茶杯,瓷片飛到了他的腳邊。
媽媽一遍遍打著電話,聲音越來越高。
弟弟站在角落里,指節發白,但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那個夏天弟弟的房門總是關著。
有時他從鑰匙孔往里看,看見弟弟在紙上寫寫畫畫,紙角有被橡皮擦反復擦過的痕跡,還有幾個小小的字:“為什么活著?”
九月,其他學生開學的時候,弟弟爬上了教學樓頂。
這次弟弟的白襯衫很皺,像是穿了很久。
他跳下去的時候沒有猶豫,像只是跨過一道門檻。
再一次回溯,他變成了九歲的孩子。
弟弟才五歲,但父母已經在對弟弟說:“你是弟弟,要照顧哥哥好哥哥!”
如果自已能更獨立,弟弟是不是就不用那么累了?
他偷偷練習系鞋帶,手指被線勒出血痕。
他學著自已吃飯,打碎了一摞碗碟,瓷片劃破了腳踝。
他嘗試洗衣服,弄得衛生間水漫金山。
他洗澡在浴室摔倒,額頭撞在洗手臺上。
血從傷口流下來,熱熱的。
他只是想要父母明白,他可以不依賴弟弟,可卻每次都搞砸了事情。
母親很生氣,卻是對著弟弟。
“顧宏!你怎么照顧哥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