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開的當晚,趙府后院亂作一團。
尤其是那些和趙承業年歲相仿的家丁,個個面如死灰。
“我不去!死也不去!”
馬廄的小廝阿福突然翻身上馬,還沒沖出側門就被護院一棍子掃下來。
棍棒如雨點般落下時,他還在嘶吼:“我娘眼睛都哭瞎了,就指望我養老送終啊!”
正廳里,廚娘的兒子鐵柱跪在地上“咚咚”磕頭,額前已經見了血:“老爺開恩!我大哥已經去參軍了,我妹子才八歲,我要是走了,她們娘倆就得餓死啊……”
趙老爺煩躁地轉著翡翠扳指。
這些家丁的賣身契都在他手里,真要強行押去也不是不行。
但想到那些被狄人剝皮抽筋的殘兵傳聞,他又遲疑了。
就怕逼急了,這些賤奴在戰場上臨陣倒戈怎么辦?
“吱呀——”
主院的門被輕輕推開,顧陌垂首立于門外,月光將她單薄的身影拉得老長。
“夫人。”
她跪得筆直,粗布衣袖下露出一截傷痕累累的手腕。
“強迫家丁去,若是他心懷怨恨,在軍中說出實情,只得會牽連整個趙家。”
王氏手中的茶盞一頓,茶水濺在繡金線的裙擺上,她瞇起眼,看向了顧陌,“你待如何?”
顧陌抬起頭,燭光下,她那張常年營養不良的臉上,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奴婢愿代少爺從軍。”
“你?”王氏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腕上的翡翠鐲子碰出一聲脆響,“一個女子,如何代替我兒去參軍?”
“奴婢可以女扮男裝。”
顧陌聲音沙啞,像是常年哭過似的。
“您看……”
她伸出雙手,掌心厚繭縱橫,比許多男子還要粗糙。
“奴婢從小到大過得都是苦日子,手上都是繭子,聲音也比尋常女子粗啞,只要稍作打扮,沒人能看出來的,更何況……”
她語氣頓了頓,“邊關苦寒,將士們都裹著棉甲,沒人會細看一個小卒的臉。”
“胡鬧!”
趙老爺拍案而起,案上那尊白玉貔貅鎮紙都震了震,“你一個女子,若是真的被發現,可是欺君!”
要是個男的去,發現的幾率幾乎是零,沒有人去深究軍中一個無名小卒到底是不是趙府的公子。
但顧陌是女子,女子被發現的幾率太大了,一旦發現,官府追究起來,趙家定然要被牽連。
“老爺。”
顧陌突然重重磕了個頭,再抬頭時眼里含著淚光,“狄人兇殘,被征去的人十死無生。即便有人疑心,誰會為一個‘死人’大動干戈?”
屋內霎時死寂。炭盆里爆出個火星子,“啪”地一聲。
顧陌將頭垂的更低,一副謙卑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