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你們忘了嗎?小時候我想讀書,你們說家里沒那條件,如今我大字不識幾個,我怎么督促弟弟讀書啊?我不配。”
顧德昌和林氏,“……”
顧陌,“更何況,讀書多辛苦啊,弟弟這么可愛,我怎么忍心管教他呢?還是二老多費點心吧。”
顧楓以后出息了,是他們二老的功勞。
沒出息,就是她這個姐姐的罪過,是吧?
這冤大頭,她可不做。
說完,她轉身回了廂房,留下顧德昌和林氏面面相覷。
顧德昌氣得直捶胸口:“這孽障……咳咳……油鹽不進啊!”
無奈之下,顧德昌只得自已拖著病體教顧楓讀書。
可顧楓早被慣壞了,哪里吃得了這個苦?
“爹,這之乎者也有什么意思?”
顧楓把書一扔,翹著二郎腿,“隔壁王二狗都不讀書,現在在縣里當伙計,月錢五百文呢!”
“混賬東西!”顧德昌舉起戒尺,“爹不是一直告訴你,讀書才能出人頭地!才能當大官給家里爭光!”
顧楓梗著脖子:“出什么人頭地?咱家不是還有幾百畝地嗎?等我繼承了家業,當個地主老爺不也一樣?”
顧德昌的手僵在半空
哪里來的地?哪里來的家業?不早就告訴顧楓那些地契和金銀珠寶都被偷走了嗎?
“逆子!”顧德昌的戒尺終究沒落下去,反而把自已氣得咳出一口血來。
林氏聞聲趕來,見狀立刻哭天搶地:“我的老天爺啊!這是造的什么孽啊!”
廂房里,顧陌靠在窗邊,冷眼旁觀這場鬧劇。
雨絲順著窗縫飄進來,打濕了她的袖口。
她想起從前,原身一個人起早貪黑,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卻連口飽飯都吃不上。
如今這樣多好,大家一起窮,一起過苦日子,一起爛在這泥巴地里。
這才公平。
顧楓見父親咳血,非但不心疼,反而翻了個白眼:“又裝病!這么久了你們都沒事,當我看不出來你們就是裝病騙我,想要逼我嗎?這招你們以前用來對付姐姐的時候我看都看煩了,現在還想拿來對付我?”
說完,他拍拍屁股就往外走,“我去找王二狗玩了!”
顧德昌和林氏癱坐在炕上,像兩具被抽干力氣的皮囊。
他們望著漏雨的屋頂,聽著廂房里顧陌哼起的小調,突然覺得這日子,真是過到頭了。
林氏抹著眼淚:“他爹啊,咱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顧德昌沒有回答,只是盯著自已枯瘦如柴的手。
那上面還沾著咳出來的血絲。
他忽然想起顧陌小時候,也曾是個乖巧伶俐的丫頭,會甜甜地喊他爹爹,會把最好的一塊餅留給他吃。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