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心忡忡之下,徐老翰林決定返回翰林院。
他要親自坐鎮,絕不能看著這清貴之地被如此玷污。
他回來的那天,翰林院表面一切如常,但他能感覺到那種浮動的、曖昧的暗流。
同僚們與他打招呼時,眼神閃爍,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和心虛。
午后,徐老翰林想去藏書館查一份舊檔,剛走到門口,便聽到里面傳來一些不同尋常的、壓抑的低吟聲。
他心中一驚,猛地推開沉重的木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擊,渾身血液幾乎瞬間凝固。
“你、你們……有辱斯文!實在是有辱斯文啊!!”
徐老翰林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那幾人,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那幾人被驚動,慌忙分開,臉上帶著驚慌和被人撞破好事的羞惱。
傅硯直更是瞬間清醒,抓過散落的衣袍遮住身體,臉色由紅轉白,羞愧得無地自容。
徐老翰林痛心疾首,捶胸頓足:“國之棟梁?清流翰林?竟行此之事!翰林院的風氣,就是被你們這些敗類帶壞的!尤其是你,傅硯直!你簡直就是禍水!妖物!”
他不能再容忍了。
傅硯直的存在,就是對翰林院,對圣賢書最大的諷刺和玷污!
徐老翰林當即揮毫寫下奏章,不顧年邁體衰,直奔宮門,要求面圣。
他跪在御前,老淚縱橫,將自已在翰林院所見所聞稟告皇帝,言辭懇切地請求皇帝將傅硯直這個妖物處置了,肅清翰林院風氣,否則國將不國!
然而,龍椅上的皇帝,聽著徐老翰林的控訴,臉上卻沒有任何震怒的表情,反而眼神幽深,指尖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
“徐愛卿年事已高,怕是眼花耳背,產生了些許幻覺。”皇帝的聲音平靜無波,“傅愛卿才華出眾,侍奉君前甚是得力,何來妖物一說?至于翰林院同僚之間……些許親近,也是人之常情,愛卿未免小題大做了。”
徐老翰林驚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屬實!那傅硯直他……”
“夠了!”皇帝語氣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徐愛卿既然身體不適,精力不濟,朕準你致仕還鄉,安享晚年。即日生效,下去吧。”
徐老翰林如墜冰窟,他看著皇帝那深邃難辨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
不是傅硯直蠱惑了翰林院,而是……連陛下也……
他被內侍請出了大殿,背影佝僂,瞬間老了十歲。
他一生清譽,忠心耿耿,最終卻落得個年老昏聵、被強行致仕的下場。
處置了徐老翰林,皇帝非但沒有疏遠傅硯直,反而以才思敏捷,侍駕有功為由,對他屢加升遷.
不過短短時日,傅硯直便從一個普通的翰林編修,一躍成為天子近臣,可以自由出入宮禁。
朝中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的關竅,流言蜚語如同瘟疫般在官場蔓延。
最痛苦的,莫過于傅硯直的父親傅正。
他如今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那種混合著憐憫、譏諷、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嫉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