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需要傅硯直這個污點活著,來維持他們搖搖欲墜的富貴,卻又無法忍受這個污點的存在玷污了他們想象中的清白。
巨大的尷尬和恐慌在書房里蔓延。
族老們面面相覷,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精彩紛呈。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他們,此刻卻連大氣都不敢出。
三叔公的拐杖慢慢放了下來,他干咳兩聲,試圖挽回局面:“這個……硯直啊,你……你何必說這等氣話?我們……我們也是一時氣憤,都是為了家族著想……”
“是啊是啊,家族聲譽,重于泰山……”五叔公也連忙附和,語氣軟了下來。
傅硯直看著他們前倨后恭的丑態,眼中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
他懶得再與這些虛偽的人多費唇舌,只冷冷地丟下一句:
“既然各位叔公伯父覺得我活著還能有點用處,那以后就少在我面前擺什么長輩的架子,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廢話。”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轉身,依舊邁著那妖嬈的步子,離開了書房,將那滿室的死寂和難堪,留給了那些所謂的族老。
香風散去,書房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傅正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既有松了一口氣的慶幸,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屈辱和悲哀。
他傅家,竟然真的到了需要靠兒子用這種方式來維系的地步了嗎?
族老們僵在原地,半晌無人說話。
最后,三叔公重重地嘆了口氣,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他揮了揮手,聲音疲憊:“罷了……罷了……都散了吧。”
他們來時氣勢洶洶,走時卻灰頭土臉,如同斗敗的公雞。
傅硯直沒有配合他們的表演,反而毫不客氣的戳破了他們虛偽的假面,也讓他們清醒地認識到,傅家,已經回不去了。
他們和傅硯直,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傅硯直回到自已的院落。
臉上的脂粉掩蓋了傷痕,卻掩蓋不住心底蔓延開的荒涼。
他想起剛才族老們的嘴臉,想起父親沉默的縱容,想起母親痛心又無奈的眼神,想起柳如玉瘋狂的詛咒和廝打……這一切,都像一場荒誕離奇的噩夢。
他曾是春風得意的狀元郎,也曾幻想過治國平天下,光耀門楣。
可現在,命運跟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最初是被迫,是屈辱,是不甘。
可漸漸地,在這條身不由已的路上,他發現了一些別的東西。
一種扭曲的權力,一種病態的滿足感。
當他發現,那些曾經需要他仰望、需要他謹小慎微討好的權貴,會因為他的一個眼神、一個笑容而神魂顛倒。
當他發現,他可以用這具被視為恥辱的身體,輕易地得到以前需要耗盡心血才能得到的東西,甚至能反過來影響朝局,拿捏他人的命運時,一種復雜而陰暗的情緒在他心底滋生。
他開始沉迷于這種力量。
他開始精心經營自已的美色,將它變成最鋒利的武器。
他享受那些道貌岸然者在他面前流露出的貪婪和丑態,享受那種將他人,甚至將整個家族命運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
這或許是一種墮落,一種扭曲的報復。
報復這該死的不為他旋轉的世道,報復這些吸著他的血卻又看不起他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