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丫鬟?”皇帝初時有些不信,但傅硯直言之鑿鑿,并且指出顧陌可能精通海外新知,善于組織煽動,其危害遠勝尋常叛匪。
“陛下!”傅硯直重重磕頭,“此獠不除,必成大患!她所散布的邪說,直指皇權根本,意在動搖國本啊!那些手握兵權的藩王,所求不過是地盤權位,尚有轉圜余地,可這顧陌和她背后的亂黨,他們要的是徹底推翻圣人之道,毀我大夏千年基業!他們是想要這天下,再無君臣父子,再無綱常倫理啊!”
這番話,精準地戳中了皇帝內心最深的恐懼。
他可以容忍軍閥割據,可以暫時偏安,但他絕不能容忍有人從根本上否定他皇帝身份的合法性!
那些平等自由的口號,比任何刀劍都讓他感到刺骨的寒意。
皇帝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他想起了行宮那晚慘烈的刺殺,想起了那些高呼自由、不畏生死的刺客,想起了沿途看到的那些大逆不道的標語……
如果這一切背后,真的有這樣一個精通蠱惑、意圖顛覆一切的幕后黑手,那確實比那些藩王更可怕!
“一個卑賤丫鬟,竟敢如此妄為!”皇帝眼中閃過殺意,“朕豈能容她!”
很快,一道密旨從行宮發出:全力緝拿叛黨首腦顧陌,生死勿論!皇帝甚至動用了自已暗中培養的一些隱秘力量,加入到對顧陌的搜捕中。
然而,正如柳如玉所料,也正如傅硯直心知肚明的那樣,在皇帝內心深處,盡管對顧陌和她代表的思潮感到恐懼,但眼下迫在眉睫的威脅,依舊是那些已經攻占大片領土、兵鋒直指行宮的藩王軍隊。
相比于節度使和藩王們動輒數萬、十數萬的大軍,顧陌這股勢力,在皇帝看來,依舊只是疥癬之疾,是躲在暗處搞些暗殺、散布謠言的老鼠。
發布追殺令,更多是出于一種被冒犯的憤怒和防范于未然的心理,他并未真正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對顧陌的圍剿上。
他的主要兵力、財力和注意力,依然放在如何抵御那些明晃晃的叛亂軍閥上。
因此,對顧陌的追殺令雖然發出,但在混亂的局勢和各地官府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執行效果大打折扣。
顧陌和她領導的組織,如同滑不溜手的魚,在民間和地下網絡的掩護下,繼續活躍著,將革命的星火,撒向更廣闊的土地。
傅硯直得知追殺令已下,心中卻并無多少快意。
他知道,這并不能真正奈何得了顧陌,更無法找回玉佩。
他依舊被困在這金絲籠中,懷著莫名的胎兒,前途一片黑暗。
而柳如玉,在得知皇帝果然對顧陌下了追殺令后,也只是得到了一絲短暫而扭曲的慰藉。
她身體的毒素仍在蔓延,頭發幾乎掉光,臉上的褐斑讓她不敢見人。
時代的洪流滾滾向前,她如同岸邊的一粒泥沙,隨時可能被卷入深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