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今年秋小麥遭了嚴重的蟲害,都督知道這件事吧”
“當然知道”
李鄴笑了笑道“云陽縣鬧得很厲害”
常縣令嘆口氣道”我們華州和同州也一樣,秋收減產近三成,農民也十分不滿,云陽縣農民鬧事后,我們這邊農民也開始大量聚集,我天天下鄉去安撫農民,朝廷一定會有舉措,穩定他們情緒,終于被安撫住了,農民沒有鬧起來。”
“難道合陽縣鬧起來了”
常縣令搖搖頭,“不是鬧起來那么簡單,聽說有幾個鄉的農民去縣城請愿,李縣令帶人去攔截,但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打起來了,據說農民被殺死了六十余人,李縣令封鎖消息,但消息根本封不住,連我都知道了,聽說同州州衙已經向朝廷匯報了,但還沒有結果。”
李鄴著實有點震驚,死了六十多人,那受傷豈不是有一百多人了,這才是真正的屠殺,才是濫殺無辜啊
李渝不是第一次當官,應該沒有這么糊涂吧
“常縣令怎么看這件事”
常縣令遲疑一下道“下官覺得這里面有點蹊蹺”
“怎么蹊蹺”
“縣令帶的捕頭一般都是本地人,本地人絕不會對自己的鄉親下死手,否則他們沒法面對父老了,最多是棍棒驅趕,這是常識,而且就算一個人失手殺人,也不可能所有的捕快都犯錯,再說殺死六十多人,幾十個捕快怎么可能辦得到
一般死了一兩個人,所有農民都會嚇跑掉,只有突然爆發殺人,農民來不及逃跑,才會一下子死這么多人。”
“所以你覺得另有其人”
常縣令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下官不知道,也不能胡亂猜測,下官只是認為李縣令千不該萬不該封鎖消息,一旦封鎖消息,他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李鄴冷冷道“你知道什么最好告訴我,否則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李鄴的突然變臉讓常縣令一陣膽怯,他低頭半晌道“我也是聽幾個當事村民說的,他們逃來話華陰縣,告訴我一些情況。”
“說”李鄴目光冷冰冰盯著對方。
常縣令嚇得渾身抖了一下,低聲道“他們也幫助收尸,發現尸體上插滿了弩矢,但縣里的捕快都不配弩,大部分人連弓箭都沒有,只有幾名弓手。”
“你確實是弩矢,不是普通箭矢”
“是弩矢,箭和矢是常識,誰都能分得清楚。”
李鄴注視他半晌,目光和緩下來,打個了哈哈岔開話題道“他還是太年輕了,才二十余歲,從來沒有當地方官的經驗,根本就不會處理這種事情,讓他當縣令,完全就是害了他”
常縣令松了口氣,連忙應和道“都督說得一點沒錯,他確實太年輕了,我早就說了,年輕人做事真的靠不住啊”
李鄴啞然失笑,這位縣令以為自己有多少歲了
其實李鄴也猜到了,顯然是李渝被人嫁禍,他非但不緊急向朝廷匯報,反而封鎖消息,難道他真以為是自己干的
屠殺農民,在任何朝代都是無法容忍大事,當事官員輕則罷官免職,重則流放處死。
李渝是嫡長孫啊這顯然有人在報復祖父,會是誰
李鄴的腦海忽然跳出一個家族,宇文家族,這太符合宇文家族的特點了,殘暴,狠毒,出手果斷。
但李渝那個家伙居然封鎖消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李渝是死是活,李鄴一點都不關心,他只是擔心祖父再也受不了這個打擊了。
這對父子,真是一個比一個蠢。
歷史上,李林甫死后,全家被清算,長子李岫沒有發揮任何作用,足見其人平庸。
李府內,李林甫終于開口了,他要求將李家一分為二,再分成東西兩房,東房繼續由李岫擔任家主,西房則由老五李岱擔任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