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夢玲才慢慢睜開眼睛,露出了一絲略顯苦澀的笑容。
“民華大學的學生會,是有明確的白天與黑夜的。”
她看到張懸的手掌,于是將被覆在下面的手慢慢翻過來,五根纖細的手指,顯得那樣不安地顫抖著,卻依然輕輕扣住了張懸的手掌。
“而我處在白天與黑夜的交接點。負責的工作,就是按下將白天轉變為黑夜的按鈕。然后我要做的就是一個人等著白天再次到來。”
“所以,你逃出來了。”張懸發現自己太久沒說話,口水干涸在嗓子里,聲音略顯沙啞。
“是的,我逃出來了。”夢玲勉強地勾起笑容,但她的面頰卻有淚水流下。
“一個人跑到這里,會好一些嗎”
“我不知道。但我無法,無法繼續一個人在那里待下去。”
“那就辭掉那份晦氣的職務,怎么樣”張懸盯著眼前的廣場。廣場上的情侶漸漸少了。但也并不稀奇,云盤廣場雖靠他們獲得光芒和生機,但云盤廣場對他們來說,不過只是一張灰蒙蒙的硬紙板。僅此而已。
“可是……”夢玲顯得很痛苦,無比掙扎的情緒通過他們扣在一起的手掌,如電流一般傳遞給了張懸。
“鋼絲走多了,誰知道會不會掉下去呢。”
夢玲低垂著頭,默不作聲。
“雖然我不適合說這些,但是我覺得,你這三年并不曖昧。”
周圍非常寂靜,張懸感覺自己的聲音出奇地大,就像是站在一座沒有觀眾沒有燈光的空蕩舞臺之上。
夢玲略微抬起頭,看向張懸的目光柔和。
“你至少從未放棄。在泥濘中一個人堅持了三年,這很了不起了不是嗎”
“……并不是呢。我只是比起走鋼絲,更懼怕陷入黑暗而已。所以我才這樣逃了出來。年復一年的,逃了又逃。”
“那并不是你的錯。一個人的堅強是有極限的。而這個極限,其實來的比我們預想的都會快一些。”
“我說小懸。”張懸看她,發現她的眼角恢復了柔和。
“你為什么這么溫柔呢”張懸頓時一愣。他的表情雖佯裝鎮定,但后背和脖頸卻逐漸緊繃僵硬了起來。
“沒有吧,實話實說罷了。”
“……是嗎,無論如何,我都很感謝你。”張懸聽到夢玲微不可聞地輕笑了一下。于是他感覺有一束白光從自己的頭頂垂直灑下,在舞臺上劃了一個圓,他就站在那里面。
而他看到,那座空無一人的舞臺上的自己居然一絲不掛,而他面前,不知何時還多出了一個觀眾。他看不清那個觀眾的臉。
燈光微弱。通過頭頂灑下的微弱的燈光,他只能勉強看到那個觀眾的臉上,似乎戴著一張面具。但可以明確的是,張懸從觀眾身上嗅到了一絲極為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