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懷里睡覺的孩子被驚醒,掙扎著大哭大鬧起來。狹小的場館頓時除了他的哭聲什么都聽不到了。
糟糕啊。
“糟糕啊。”我在心里默念時,男人也小聲嘀咕了一下,眉頭皺了皺,他的眼睛盯著那個誑語師。
然而下一刻,那個母親并沒有哄哭鬧的孩子,而是直接甩了孩子一巴掌。“閉嘴!!”那尖叫聲幾乎要穿破我的耳膜。我吞了口口水,有些不安起來。
“連你都要打擾我放松嗎!連你都看不起我嗎!連你都是我的敵人嗎!!”女人抓著頭發對著孩子怒喝著,幾乎要抓狂。我看向身邊的男人,他已經準備起身去阻止了。
“嗚嗚……對不起媽媽,我不敢了……對不起……”孩子的哭聲漸漸微弱。從后面我看不到他的身子,但應該是坐在椅子上,抽著肩膀努力忍著哽咽吧。
男人再次坐了下來,拿起一個橘子扒開皮,掰一瓣塞進了嘴里。他把橘子遞給我,“吃嗎”
我沒接,“沒關系嗎不去管。”
“嗯,那孩子立刻就道歉了對吧那就說明以前也見過媽媽生氣,他知道怎樣才能讓媽媽息怒。但平時應該是個好媽媽吧,所以才會睡得那么踏實,踏實到忘了媽媽有著不太正常的一面。”
“精神疾病”
“哪里,現代人的通病罷了。”男人笑了下,但眼睛沒在笑,他在看著那個光頭誑語師。
“大家都有壓縮在身體某處的黑暗,平時不會展現的那種黑暗。但這里是專門表演誑語的劇場,在這里展現出來誰都不會斥責她。只要她沒繼續對孩子施暴,那我就不用去阻止她。”
我轉頭看去,果然那個女人把孩子重新抱在了懷里,撫摸著他。
“對不起小志……媽媽不該打你的……但這里是劇場,我們安靜一些好嗎”
向前看去,其他兩個人的確看也沒看那個女人一眼。
“一個老練的誑語師對這種情況肯定司空見慣,但對要進行出道表演的新手來說,估計是不小的心理壓力。”男人咀嚼著橘子說道。
“你對誑語很熟悉嗎”
“應該比一般人熟悉吧。姑且也是這個美停館的館主嘛。對了小哥,我叫阿布,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沒關系的,大家都這么叫我。”
我點點頭,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舞臺。那個光頭誑語師額頭很明顯見了汗,臉上的刀疤也有點充血發紅的痕跡。
話說回來,誑語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我還不清楚。阿布剛才說這個誑語師要表演的是敘形式的誑語。敘形式的誑語。這又是個什么東西呢而這個光頭,他現在開始到底要干什么呢
“其實我是個傻子!”光頭忽然大喊一聲。
我嚇了一跳,轉頭看向阿布。阿布見我看他,無奈笑了笑。
“最低級,最老套的開場方式。但對于緊張的新手來說,也是情理之中。”
“然后我從來不穿衣服!昨天!我就不穿衣服奔跑在大街上!我tm一個勁兒地跑啊跑啊跑!跑著跑著我居然就飛起來了!!”
我愣了一會兒,旋即忍不住嗤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敘形式里最常用的一種手法——極端夸張,也稱爆炸。知道為什么嗎因為這種手法要把一切賭在說出口的每字每句上。每字每句都是包袱,所以稱為爆炸。小哥,你是第一次看誑語吧那應該挺新鮮的。”
我看著舞臺,說:“這不就是低俗一點的喜劇演員么。”
阿布沒有回答我,嘴角抿著淺笑,他的手臂靠在前面的椅背上俯身凝望舞臺。
“慢慢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