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云之妻,唯愛的扮演者柚子忽然氣場消散,臉上恢復了一片開朗之色。她好奇地嘗了一口紅豆粥,立刻苦起了臉。
“不能吧……啊呸!我的媽,這是用砂糖熬的吧花兒!這粥你換一換!孩子再吃兩口估計牙都掉光了哎!”
工作人員一陣哄笑,大家該搬道具的搬道具,聊天的聊天。誰也沒去注意陸群。柚子把咯咯嬌笑的小女孩兒一下子抱起來,帶著她一路小跑到了末日花那里。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陸群默默想道。
仿佛唯獨自己,被孤獨又無助的裝在了一個玻璃箱子里。他和這些演員看似是在演一個劇本,但實則存在于兩個只有表皮相似的世界,其間有著無色的墻壁。
他們把自己的一切看得透徹,自己卻觸摸不到外面的世界。一切皆是找不到破綻的假象。都是披著羊皮的狼,或者別的什么生物。絕不是綿羊就是了。在這里,真正的綿羊只有他一個。
陸群似乎多少了解到了那些其他“演員”的心境。
這里都是一個個真正的老戲骨。
在這些真正的演員面前,他們這種菜鳥不過只是笑話。那么,不如忘記初衷,麻痹大腦,讓自己加入頭上長著惡魔角的中年人群體。讓他們操控著,什么都不要想,最后拿到錢就離開多好。
休息時間。
末日花和柚子來到一邊有遮陽傘的地方坐下,一塵不染的雪白桌子上放著兩杯葡萄酒。末日花喝的是白詩南(白葡萄酒),柚子喝的是西拉(紅葡萄酒)。
“怎么樣”
“你說那孩子”柚子瞥了眼還在坐著發呆的陸群,抿唇一笑,啜了一口酒,姿態優雅,嫻熟,不發出一點聲音。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倒像極了在雨中瑟瑟發抖的可憐小狗。”
遮陽傘無精打采地耷拉著巨大的腦袋,仿佛連它也有點受不了陽光的熱度。
末日花翹起二郎腿,道:“冰雨不喜歡他。”
“自然是那樣的,沒辦法。這個你要理解。你當年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犟著脾氣要和那個男人結婚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嘛。眼看盼了許久的糖果就要吃到嘴里了,現在你卻忽然搶過來把糖扔到泥塘里,換誰也開心不起來啊。”
末日花似乎回想起了當年自己的模樣,搖頭笑了笑,抿了口酒。
“但是話又說回來,糖果掉進泥塘里,洗一洗其實也還是甜的嘛。需要耗點精力而已。”
“可冰雨不懂這個道理。”
“女孩在那個年紀大概都不懂。”
“你也覺得他有點意思吧。”
“嗯,但我不肯定啊。只是覺得他比那個滿腦子的江白武順眼多了。他至少在認真苦惱——盡管目前看來似乎還一籌莫展。”
“你知道我很喜歡古怪的家伙。因為越古怪,離‘界’就越近。”
“當然。要么只為自己真實地活,要么徹底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活。”
“但這次資金也好,時間也好,都不像以往那么充裕。再看幾場,最后幾場……不行就換人吧,也說明緣分至此。”
柚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將玻璃杯中剩下的最后一點酒一飲而盡。轉頭撐著下巴眺望遠方,抿著微笑沒有回答。
不久,《吃蟲人》再次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