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家門,走進院子里,明朗的月光為地上的石板鍍上一層白銀。
他抬起頭,看見平野浩吉、今左和吉、笹川那津南和滿臉尸氣的三笠上元正從院墻上翻進來
小松飛鳥拄著拐杖,邁著慢吞吞的腳步,獨自返回自己那冷冰冰的家中。
路上曾有好心人提議開車送她回家,卻被她堅定地拒絕了。這個世界上并非沒有善良的人,只是當黑暗的力量過于強大的時候,得理解和允許善良人藏身于隱蔽的角落,活下去。
自從山根克也和大江茉美被殺死之后,十年來,小松飛鳥的家里便只沾染過她和須田剛一的氣息。
須田剛一那孩子很好,但畢竟不是她親生的孩子,沒道理讓人家照顧自己一輩子啊那孩子因為要照顧自己,又要替山根克也和大江茉美伸冤,這些年來完全沒有過上年輕人的生活,沒有談戀愛,沒有夜生活,甚至沒和任何一個女孩子有過帶著曖昧的接觸。是時候讓他得到解脫了。
好消息是,殺死兒子、兒媳的兇手已被繩之以法,本以為將會糾纏一生的冤屈也被洗清,小松飛鳥在這個世界上已不再留有半點遺憾。
她已經想好了,等回到家以后,她就準備好一根繩子,了結自己的性命。或者,二氧化碳也可以
“吱”
顫顫巍巍推開家門,小松飛鳥打量著自己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家。老舊的家具,泛黃的吊頂和地板,雖然須田剛一隔段時間就會進行一番大掃除,但也難掩頹敗的氣息。
四十多年前,小松飛鳥和丈夫新婚時,買下了這棟一戶建,屋子里的一切她都熟悉的不得了,仿佛每一個家具、物件都已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
不久之前,她偷偷立下遺囑,將這棟房屋贈送給須田剛一,只希望能夠略微補償那孩子這十年來損失的寶貴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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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
拄著拐杖,小松飛鳥徑直走向儲物間,她記得自己在那里的抽屜中放了一條長長的細繩,細繩的花紋很好看。
年輕時,她曾用那條繩子晾曬自己和丈夫的衣服。繩子早已顏色斑駁,像一條花色的蛇。
洗衣粉的香味滲進了繩子的每一寸,仿佛被香料腌過一般。那是這個國家所有普通主婦用歲月和平凡生活沉淀的見證,最終卻只能用于結束苦難的生命。在這個不正常的世界里,這再正常不過。
十年前,兒子、兒媳剛剛被害死,兇手卻又逍遙法外的時候,小松飛鳥從晾衣架上把繩子取下,打算終結自己的生命。
彼時,為兒子洗清冤屈的強大執念最終讓她放下了手中的繩子,在山海路的車水馬龍里一站就是十年。如今,兒子已洗清冤屈的既定事實又讓她再次拿起了繩子。每一位孤獨的老人都會走到這一步。
她搬來一把椅子,費力地踩了上去,將繩索甩向屋頂的吊燈這時,廚房的方向忽然傳來了說說笑笑的人語聲。
繩索沒掛住吊燈的鐵鉤,自然滑落下來,在地上發出了輕微的撞擊聲。
小松飛鳥愣了一下,松開了手中的繩索。
繩索的另一頭也掉在了地上,盤在了地上,松松軟軟的,由一條斑駁的蛇重新變回了晾衣繩。
小松飛鳥連忙從椅子上爬了下來,動作敏捷,身手矯健,仿佛時光倒流,她重回闊別已久的青春歲月。
她丟掉了拐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伸開雙手,一路推開廚房的推拉門。
一束光從廚房里照射過來,她微微側頭,瞇了瞇眼睛
山根克也和大江茉美正肩并著肩,在桉臺上包裹壽司。小松飛鳥嗅到了彌漫在廚房里的澹澹香味是金槍魚沙拉,她最喜歡的口味。
“媽媽”不知是誰親切的稱呼了她。
她快步走了上去,張開雙臂,緊緊擁住他和她。
她聽見山根克也在她耳邊輕輕呢喃著
“媽媽,導演說,這是生命的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