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襄倒不是擔心自身安全,只是覺得這樣一來,楊鐵心更慘了。
滿院的靜寂中,丘處機一寸寸將視線移到遙襄身上。
“你是誰”
遙襄微微垂眸,抿唇笑,昂首上前一福身。
“清靜弟子程瑤迦,拜見丘師伯。”
沒等話音落定,丘處機就眼皮朝上一翻,轉身向室內走,同時還透著狠勁兒撂下一句話。
“這孽畜倘若敢耍滑頭,我廢了他。”
遙襄就這樣被無情地晾在一邊,寒風蕭瑟,吹散了她的鬢發,孤零零地立在那兒顯得有些凄涼。
身后有人撲哧笑出聲來,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在幸災樂禍。
“趙師兄,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院子里的人陸續進屋,遙襄手持一面小鏡,一步一頓落在最后。
趙志敬扭頭,神情古怪語速飛快地回了她兩個字。
“別問。”
黃蓉一臉同情,非常義氣的留在門外等她。
遙襄舉起小鏡,左右將自己打量一番,隨后長嘆一聲。看來她不適合當迷妹,光是這委屈就受不了。
這棟房子比較長,里面基本沒有隔斷,一進去就能望到最里面楊鐵心躺著的那張床,穆念慈和郭靖正在床前服侍,丘處機立在床尾憤憤地說些什么。
中段的位置有一張桌一張榻,王處一盤膝坐在榻上,三條長凳,遙襄和黃蓉合坐一條也不擁擠。
凳子還沒坐熱,遙襄突然跳起來,里里外外跑來跑去,連黃蓉叫她也沒聽見,最后搗鼓出一壺熱騰騰的粗茶,倒了一碗端給王處一。
回去重新坐下,見趙志敬在看她,遙襄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仿佛在譏笑對方這個徒弟當得不稱職。
見此情景,尹志平愣了好一會兒,方才提壺倒茶,屁顛屁顛給自己師父送去。
“程姐姐”黃蓉小孩子似的捏起遙襄的一角衣袖,輕輕地扯,“你是全真教的弟子,你也是道士嗎”
遙襄愣住了,神情頗為嚴肅地想了想,隨后給出了一個比較謹慎的回應。
“目前不是。”
桌上兩個真道士聞言一下子看過來,十分詫異。
黃蓉自然也聽懂了遙襄這句話中的余地,不禁睜大眼珠,失聲問“難道你以后還想要出家不成”
“嗯,是有這種想法。”遙襄托腮,食指的指尖一下下地敲打在臉蛋上,目光漸漸飄遠。
她今年十七歲,現在還沒有男朋友。因為習武的關系,至今家里沒有給她議親,但最晚也就是今明兩年的事了。如果不想接受家里的包辦婚姻,那么,出家算是最為柔軟的手段了。而且,她師承全真教,有心向道也是順理成章。
思緒停在某處,眼底有光忽閃,遙襄將目光轉投到面前的兩位師兄身上。
“二位師兄,倘若我出家了,可否在重陽宮修行”
遙襄露出期盼的表情,甚至還摻入了幾分自信,她認為這事有商量的余地。
“趁早死了這條心。”趙志敬涼涼地說。
完顏康一去不復返,而金兵很快便涌了上來,人數比之前更多了,直接堵在土墻之外,這間小院登時成為刀山火海中的一座孤島,岌岌可危。
院門倒了半扇,相當于是敞開的,有人進來說要捉拿逃犯,被丘處機和郭靖有一個扔出去一個。
丘處機直叫著要完顏康出來,外面的武官好聲好氣地應著。
遙襄瞅瞅房間深處惶惶不安的穆念慈和虛弱的楊鐵心,忍不住小聲說“是不是先把楊先生和穆姑娘送到城外好一些,萬一拖到夜里交起手來”拖著個傷號,面對茫茫多的金兵,行動起來可要困難了。
沒有人回應,雖然確定王處一和尹、趙都聽到了,可是三個人都在沉默。
歸根究底,此事的決定權還是在丘處機手上,王處一作為師弟,面對性格強勢的師兄也只好聽之任之。至于勸說丘處機,目前沒有人想做這樣的嘗試。
趙志敬低頭不語,尹志平時不時瞥過來一眼,仿佛在建議遙襄去試一試。黃蓉晃著小腿無憂無慮,全然沒把外面的金兵放在心上,她也確實不用放在心上。
末了,遙襄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在心底寫下四個大字,“關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