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襄吐出一粒葡萄籽,然后將食指和拇指的指尖放進盛滿美酒的酒杯里搓了搓。
曹宇姓曹,她不是很想殺他,而且今天在場的都是重臣,搞得太過血腥,好像她這個女人心多狠手多黑似的,不好,不好
正想著,就有侍官上前,強勢地請她移步。
曹爽和夏侯玄皆沉著臉,僵坐席間不發一聲。在曹宇發難之初,他們激烈地據理力爭過,可是曹宇準備充分,已派兵守在殿外,言語間大有誰若不從格殺勿論之意。他們人在殿內,無法與外界聯系,既無勝算,只能作罷。
而且,沒到孤注一擲放手一搏的地步,只是讓太后退隱遷宮,未動他們的實權,日后還可以在朝中斡旋,不是么。
遙襄沒有動,依舊安坐原位。她緩緩掃過分列左右的十位重臣,眼波一轉又瞧了瞧離自己最近的小皇帝曹芳,最終定格到曹宇身上。
“大將軍安排了多少人在外面”她漫不經心地在桌案上畫圈。
“不多,保證讓太后留在昭陽殿里的親衛無還手之力。”曹宇攤攤手,得意滿志。
面對宗室內部的爭端,席間幾位外姓大臣視線一致向下,保持沉默。
“哦”遙襄一副提不起興致的模樣,她慢慢悠悠站起身。
就在所有人以為她在聽完曹宇的話之后,自知大勢已去,含恨退居深宮的時候,遙襄竟一腳踢翻面前的桌案。
酒菜散落一地,遙襄一步步走向曹宇,面帶嘲諷,“那么這里呢”
曹宇見她逼近,下意識緊張起來,茫然問“什么這里”
遙襄嗤地嘲笑出聲,她脫下華麗的外衫,沒有了繁復的裙擺,行動起來輕便了許多。不過最引人矚目的當屬她腰后別著的一把短劍。
沒錯,她隨身帶著兵器,這種場合也不會卸下。誰又會來搜太后的身呢。
“你看,我走過來,連十步都用不上。”遙襄沒有自稱本宮,站在曹宇面前,笑盈盈的樣子十足的無辜無害,可從她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那種貓戲老鼠的戲謔味道都快要溢出來了,“你讓人守在外面,那這里,誰能救你的狗命”
話音未落,光影一閃,還未看清遙襄如何動作,劍已出鞘,被遙襄握在手里。
“你,你”曹宇驚呆了。
他自認寬宏大量,只懲治了夏侯太后,并未對曹爽和夏侯玄多加責難,夏侯徽這婆娘怎地還要與他拼命不成
遙襄用劍掃掉曹宇面前的酒菜,只剩一張光禿禿的桌案。
此舉嚇得曹宇心驚肉顫,他異常惜命,容不得自己有半點閃失,于是笨拙地爬起來,滿臉堆笑想對遙襄說些什么緩和一下氣氛,然后見機行事。
可是,遙襄根本不吃這一套。她現在的耐心,遠遠低于正常值。
曹宇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覺眼前一花,一陣勁風朝臉撲來,眨眼間,只聽到耳邊的空氣中啪地一聲脆響,然后脖子就被勒住了。
袖中飛出軟鞭,像活了一樣纏住曹宇的脖子,遙襄把人狠狠往桌案上一貫,手起劍落,在曹宇殺豬一樣的嚎叫聲中,斬下一塊桌角。
其他人都看傻眼了,曹爽和夏侯玄也不例外,他們發誓,這段太后沒跟他們商量過,絕對是臨時加的。
遙襄吹了吹肩上的木屑,姿態悠然地在桌案上坐下,曹宇還在“嗷嗷”地叫,遙襄看不下去,便用劍拍拍他的臉告訴他腦袋還在。
“嗯,還行,沒尿褲子。”遙襄嘖了一聲,如是點評。
如果曹宇嚇得尿了褲子,那她一定像方才斬桌角一樣,斬了他的腦袋。
“夏侯徽你瘋了,你不想活了”曹宇不管不顧地大罵,吐沫星子飛濺。
“你最好聲音再大一點,把你的人都叫進來,然后”遙襄故意在這里停頓,用力抻了一下鞭子,抻得曹宇咧著嘴直翻白眼,末了,一字一句地低語,“你第一個死。”
曹宇咳得厲害,斷斷續續地說“我死,你、你們陪葬。”
遙襄笑了,被蠢笑的,“你是不是傻,你都死了,誰還會為你賣命”
“以為少了你一個,宗親們就無枝可依了醒醒吧,我也是曹氏之女,武帝之后。”
血緣上沒關系,可法理上,沒錯呀,她舅舅和娘親姓曹,曹孟德的曹。
“我還是明帝的正宮皇后,當今天子的嫡母,當朝太后。”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遙襄心生感慨,眼中浮現起一絲絲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