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一定要記住這張臉啊,她是你媽媽”
縣城車站前的柏油大道上,開往深市的大巴車速度漸快,讓狂蹬老爺車的易名堂不得不停下追逐的腳步。
望著伸出車窗,瞧著這里的那張滿是淚水的臉頰,易名堂對坐在前面單杠上表情依舊茫然,至始至終沒能叫出“媽媽”兩個字的秀秀感慨道。
深市太遠了,為了省錢,女人整整三年沒回家,再回家時已經滄海桑田
原本的破落屋變成了兩層小樓
原本嗷嗷待哺,一刻不愿離開懷里的閨女完全忘了她
原本的丈夫也有了新人
唯有她這個在外打工撐起整個家的女人還幻想著賺夠錢回老家,往后永遠守著丈夫,孩子。
“秀秀,回家哩”
四歲大的秀秀點了點腦袋,易名堂支著地的右腳用力一蹬,自行車向來時的方向行去。
“方向或許是對的,可對秀秀來說,家又在哪”背著秀秀追到縣城汽車站的易名堂如今一籌莫展。
自行車一路匆匆,拐進村口時,易名堂見到了領著外地女孩回來的文才,比起去年的光鮮亮麗,文才現在的穿著倒是符合了村里人的穿著,而原本的大肚婆,現在已經是孩子媽的外地女娃,此刻正坐在毛草地上哭哭唧唧著。
“老易,怎么了”易名堂經過村里一名老漢身旁時,輕聲問道。
“女娃嫌苦,要走哩”
易名堂古井無波的點點頭,拖著自行車和秀秀從一坐一蹲,一個哭喊著,讓我走吧,我真受不了”一個抓著自己頭發,極其煩躁的說著,“你走了,孩子怎么辦,這個家就沒了”的兩人身旁走開。
他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教師,不是情感專家,也解決不了時代所遺留的問題
冬去春來。
前前后后擁有二十多名四五歲孩子的啟明星幼兒園走到了要結束的一刻,執教老師沒有幼師資格證是其一,沒有交通工具是其二。
幼兒園的最后一堂課結束,孩子們抱上了車,易名堂將板車頭套上繩索,又向腦袋不太靈光的水根道“水根,最后一趟我在前頭,你在后頭”
望著伸出雙手在地面摸索綠豆的老人,易名堂將砣砣重新抱上了車。
瞧著怯生生站在墻角,看著伯伯、嬸嬸爭吵的秀秀,易名堂轉身將秀秀再次抱上板車。
“水根,走,我們回家”他道。
水根“回家咯”
“伯伯,深市在哪啊”
“深市啊,在南方”
“南方又在哪啊”
彎腰拉著板車的易名堂頓了頓,下一刻,他將回家的道變換了,再下一刻,易名堂領著兩大一小來到了村里地勢最高的一處地方。
“砣砣,秀秀,你們看,深市就在那里”易名堂指著遠處云霧繚繞的青山。
“那是大山”
“深市就在大山的后面啊好多好多大山后面,你們的爸爸媽媽就在那里”
易名堂話音剛落,一聲語氣極重的“cut”響起,易寒的“我宣布遙望南方的童年正式殺青”和轟然掌聲同時響起。
“恭喜甘老師童年戲份殺青”
甘韜不動聲色的擦了下眼角,收斂起戲中角色的感傷,轉身露出笑臉回應劇組眾人道“同喜,同喜”
“晚上殺青宴,誰不躺回屋,誰就是孫子”易寒惡狠狠的說完,埋頭一抹眼角。
正式拍攝遙望南方的童年的時間只有一個多月,可他花去的時間卻是幾年,不舍肯定有,但更為難受的是取景地為自己的家鄉,小演員也都是家鄉里的留守孩子,流露的情感也多為真實
面對這一切,他的心能好受到哪去甚至這一刻,他討厭上了藝術來源于生活這句至理名言
抹掉不受控制的淚水,他頂著山頭的寒風大聲喊道“來,都過來陪甘老師拍殺青照,小演員站前面,過了這村你們再想見甘老師得猴年馬月去。”
“我要和伯伯拍照”
“伯伯就是易老師”
“伯伯就是甘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