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不認為在一件事的結果確定的前提下,仍然進行改變的努力是毫無意義的。”藤丸立香轉回頭去,將視線再次投向孤懸虛空中的諾斯特拉莫,“許多時候里一件事情會為后來造成影響的部分不只有結果好比這顆總會兜兜轉轉回到原點的星球。或許它總會回到這個混亂而罪惡的狀態里,但在每一次的改變最初開始、秩序與和平尚能運轉的那十幾年里,仍然有人因此受益。”
凡人的想法。康拉德科茲幾乎要笑出聲了。
“這又代表什么呢一點微不足道的成就給你帶來的自我安慰嗎”
“這又怎么能算自我安慰一點微不足道的成就難道就不算成就了嗎”藤丸立香以相似的句式駁斥,“在原本的諾斯特拉莫上只能凍餓而死的人獲得了恰當的救濟,只能在流水線上被磨損致死的人獲得了正當的報酬與假期,只能作為貴族的武器與炮灰被消耗的人獲得了另外更有價值的出路,只能做一輩子文盲的人獲得了教育與晉身的階梯哪怕這樣的秩序每次只能運轉短短十幾年,但這些難道不是可喜的變化嗎我明白你們原體乃至阿斯塔特都不是很在意一般民眾的生活。大遠征時期,伱們的目光落在群星之上,你們的艦隊橫掃了無數的星球,屠戮了無數的異形,劍指一個光輝燦爛的未來”
“一個被強加于身的未來。”
“但你敢說你完全沒有向往過那樣的未來嗎”
藤丸立香甚至轉過身來對他咆哮,而康拉德科茲確實被問住了一個瞬間。
他沒有回答這個質問,但不作回答這一行為本身也是一種回答。
“那是一個描繪了全人類幸福的未來。”稍微穩定住情緒之后,藤丸立香的語氣變為輕柔的低語,“而人類的幸福,就是在這些你們并不在意的事情當中萌發的。”
“但這沒有用。”康拉德科茲也用相似的音量低聲回復,“你也清楚,這些東西在諾斯特拉莫上都是只能維持十幾年的虛幻泡沫,看起來或許美好,卻終究會在破碎之后跌落回底下滿盈著致命化學物質的泥潭里。”
“泡沫可能終究會破碎,但泡沫確實存在過。”藤丸立香說,“明辨是非、心懷正義的人就在這些輪回的浪潮中生長砥礪,當這些人的數量越來越多時,混亂再想要取代秩序就必須付出更多的代價,直到它再也無法形成氣候我有數據能證明這一點。”
天真。康拉德科茲如是想。但他開始難以界定這種做法該算是可笑還是可敬了。
“或許如此,但那需要多久”他有點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質問當中不再帶有那么明顯的惡意與敵意了,“是你期望中的那個海清河晏的未來先到還是諾斯特拉莫的終結先到你的預言沒有告訴你嗎”
“我不是很能明白你對那些預言的看法,康拉德先生。”藤丸立香嘆息著,“在我看來,你在你的人生當中完全被它們困住了,但我因為一開始就有所提防,所以成功逃脫。作為一個不在囚籠當中的人,我對此的回答是我無所謂。”
這個回答帶給康拉德科茲的震撼遠大于他的理念被一個凡人否定造成的的憤慨。即便是原體,他一時間也只能在無意識中驚訝地重復對方的回答“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