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求服從。”他對整個獅鬃號如此命令,“或者流血,然后服從。”
“這不可能,雄獅的子嗣絕不會向叛徒屈膝”蘭馬洛克憤怒地咆哮。
通常來講,這樣的怒吼之后應當接續一些爆彈槍的巨響和敵人痛苦的哀嚎為宜。蘭馬洛克本來也是這樣計劃的。他清楚,在與原體為敵時,他個人的攻擊大概率不會產生什么效果,但他的同僚也會緊隨著他的槍聲開火
但是他沒能成功扣動扳機在他開槍之前,槍本身已經從他的手中消失了一大半除開被他握在手里的那部分結構之外,剩下的全都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平滑地從上面溜了下去,只留下一個被燒熔般的斷口,為它在那阿斯塔特也反應不及的一剎那間遭遇了什么做出注解。
“你看,我確實是帶著善意來的。”啟動的閃電爪劈啪作響,在這樣的背景音之下,康拉德科茲所吐露的語句中威脅的意思顯然要比說服力更重,“不然你舉槍的那只手現在已經落地了。”
蘭馬洛克想要叫停這一切他是火翼大導師,是整艘船的負責人,在這個被亞空間甩到一萬年后、黑暗天使從未面對過的嚴峻事態之下,他的責任是為這艘船上所有人的存續而考慮。他不清楚這個在他順著記錄與帝皇幻夢號建立了基本的通訊網絡后,就陡然從傳送室里冒出來的康拉德科茲到底是來干什么的,但他從對方的舉動判斷,這件事確實不是沒有斡旋的余地。
但并非所有的黑暗天使都能像蘭馬洛克一樣克制住屈辱的怒火,冷靜地思考。在科茲的話音落下之際,房間中剩下的十把還能開火的爆彈槍便一齊開始了射擊。蘭馬洛克咆哮著想讓這一切停下,可惜他的聲音完全被淹沒在了槍聲當中,毫無作用。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康拉德科茲龐大的身軀仿佛化為了一塊不定型的陰影,一片吞噬一切的黑霧,以一種他幾乎完全無法捕捉軌跡的方式飄忽不定地迅速移動。他意識到自己的呼喊是徒勞的,于是伸手拿起腰間的動力劍,在這個空檔里就有兩把爆彈槍伴隨著痛呼停止了開火;他打開了分解力場的開關,試圖尋找目標,又有三個兄弟在這一秒鐘內呻吟著倒下了;他根本無法確認自己該往哪個方向沖鋒,因此又猶豫了兩秒,暗影飛速地在他的視角邊緣掠過后又消失,傳送室中剩下的五把爆彈槍也安靜了下去。
蘭馬洛克參加過薩拉馬斯遠征,但這也是他首次與一個原體為敵。他拜謁過獅王的偉岸,也見識過萊恩艾爾莊森在戰場上如天災般可怖的憤怒,可康拉德科茲則是某種完全不同的東西。
阿斯塔特理應當在改造手術的過程中失去了包括恐懼在內的絕大多數“凡人的”情感,但他在此時此刻,再次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而這恐懼,在他聽見甲片的細微刮擦聲,意識到自己的頭盔已經被一只來自身后的龐大手掌握住時,達到了頂峰。
“我說過,我是帶著善意來的。”阿斯塔特凝固的血塊從蘭馬洛克的目鏡前方滑落,康拉德科茲的口音總是會突出哥特語里本無關緊要的大量送氣輔音,這讓他說的話聽起來仿若毒蛇的嘶嘶聲,“但很可惜,我的善意總是很少,耐心也非常有限。”
蘭馬洛克緊張地喘息著,拼命穩定自己的語氣,好不叫他人聽出自己內心的恐慌“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說了,服從。”科茲輕聲細語,“而且沒有別的選項。”
沒有別的選項。也就是說,也沒有“死”這個選項。
蘭馬洛克據此意識到一些事,周圍倒下的兄弟們微弱的呻吟聲也讓他的恐慌稍微減小了一些,再提出質問時也顯得更加中氣十足“為什么你總得有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