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塔里安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我清楚您二位有些宿怨。”借用邪教徒扭曲的肢體,因此得以短暫向帕梅尼奧的現實“傳話”的納垢惡魔,瘟疫使者莫爾盧戈斯,如此說道,“但泰豐斯的徹底失敗象征著偉大祖父神計劃受挫,或許您至少不該將您的情緒,表達得這樣明顯。”
它從來都不喜歡這個并非無生者的所謂“同族”,但慈父總是更加鐘愛他。莫塔里安的排名在它之上,莫爾盧戈斯因此而不得不在對方面前表現出令它本身作嘔的,一個花園中的仆從所應有的,心情愉悅的恭敬和乖順。
莫爾盧戈斯不喜歡這個傳話的任務,但緊接著,他發現這一次,與莫塔里安相對而談似乎沒有以往那樣的難以忍受。
“是嘛,那我為此道歉。”惡魔原體于此展現出了破天荒的寬容,“請原諒我一時忘形,畢竟唔,我或許不該繼續往下說了。”
然后,莫塔里安真的裝出了一副哀戚的表情,至少他唯一暴露在外的雙眼是這么表現的。
“那么,您從花園中帶來怎樣的旨意呢”他以極大的耐心詢問莫爾盧戈斯,“若是連神圣的重生之神對泰豐斯的死亡他在這里微妙地頓了一下、都無能為力的話,這是否證明我們將在戰場上面對的敵人有些超出預期”
“請注意您使用的言詞。”莫爾盧戈斯說。
它后悔了,并且覺得自己的感覺出錯了。若說此前的莫塔里安只是態度令它厭惡,但現在的莫塔里安則令它感到恐懼。若是能夠在二者之間選擇的話,它還是決定選擇面對之前的那個討厭的莫塔里安。
也是因此,莫爾盧戈斯沒有像它往常更喜歡的那樣,對不恰當的用詞尖銳地批判一番,或者說一些毫無用處的謎語。它在此刻展現出了令人驚異的效率“慈父的旨意是立即撤退。吾主在這場戰爭中承受了意料外的傷害,祂在花園中為無法回歸的孩子們落淚。偉大的瘟疫之神認為,您將要為祂取得的東西所帶來的喜悅,是無法抵過在這一過程中,可能會令祂損失的東西所帶來的悲傷的。”
莫爾盧戈斯本以為莫塔里安會憤怒地拒絕這一命令。誰都知道后者對自己昔日兄弟治下繁華的諸多世界抱有多深的執念,也都知道他對此付出了多大的心力,更清楚他作為一個原體,到底擁有怎樣的固執與傲慢但莫塔里安輕描淡寫地同意了。
“是的,我明白。我們的軍隊遭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這多令人難過啊。”他這樣說,籠罩在他面孔上變形了的呼吸器滾滾地冒出黃綠色的煙霧,擋住了他的所有表情,“該被詛咒三次的腐尸若是能將他的手伸向現實,那么我們的失利也是不可避免的。考慮到日后可能發生的情況,現在該做的不是擴大戰果,而是保全力量,我完全理解這一點。”
莫爾盧戈斯毫不懷疑對方其實是在煙霧后面偷笑,但他明智地決定不去點破這一點,而是假裝欣喜地設問“所以,您同意放棄您在奧特拉瑪上的成果了這可是個極大的犧牲,就連慈父也會認同這一點的。”
“當然,作為指揮官,我必須從整體上考慮一切。”煙霧之后的莫塔里安甚至聽起來有些開朗,“但你也得清楚,一場正在進行中的戰爭不是能說停就停的。就在這顆星球上稍遠的地方,一場激烈的爭斗正在進行,如果我貿然下令撤退,只會給我方造成更大的損失。等到我在這場小的戰役中取勝,確保可以安全撤退后,我將對現實宇宙毫不留戀地離開。我其他的,正在被局部戰爭牽扯中的子嗣們也將如此。”
莫爾盧戈斯狐疑地看著在煙霧中若隱若現的莫塔里安。它的一部分很想像往常那樣質疑對方的居心,即便它知道從軍事理論的角度上來說,這樣的決策不能說不正確;但它的另一部分也在同時催促著它趕快離開,回到亞空間去,離這個令人害怕的、與莫塔里安似是而非的家伙越遠越好,而且越快越好。
最終,是莫爾盧戈斯的第二部分取勝了。納垢惡魔借由邪教徒被完全扭曲了的軀殼咕噥著說“那么就請您這樣辦吧。您是這支軍隊的統治者,您的意志將會被正確地實現。”
“借你吉言。”莫塔里安的心情好得完全不像他了。
這令莫爾盧戈斯感覺更加可怕了。它在簡短的寒暄結束后就迅速地放開了對現實中邪教徒軀殼的控制,潰逃一般地回到了亞空間中,而莫塔里安,則在它離開之后毫無顧忌地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