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羅斯北部的戰場之上,萬籟俱寂,亞空間的波濤歸復平靜,現實中的物理規則重新在這一片平原之上占據上風。
在這仿佛塵埃落定的一刻里,不久前在戰線后方憑空出現的白城與高墻也無聲地迅速崩解消失,立在城頭上的那位少女也因此無知無覺地從半空中跌落。并非是她對此沒有預先做出對策,而是她現在已經無法做出反應了若是從上空向下俯瞰,很容易就能發現,她甚至在城墻開始消解之前,就已經完全地失去了意識。
但她顯然也不至于落得頭朝下摔死這種可笑的結局地面上還有那么多人呢。
身著一襲白衣的那個男人從地面上騰空而起,仿佛對現在這個場景早有預料一般,在半空中接住了少女下墜的軀殼;距離人群稍遠處的西吉斯蒙德從地面上緩緩站起身來,拖著自己冒著黑煙的甲胄和被燒傷的靈基,有些跌跌撞撞地歸隊;戰場上的帝國將士們對于劇烈變化的現實還有些茫然,直到羅伯特基里曼向他們轉過身來,高舉帝皇之劍宣稱了勝利,他們才仿佛被打開了什么開關那樣,以高呼、尖叫與號泣歡慶著勝利;在每個人都想一睹圣人真容的同時,自咒縛軍中現界的極限戰士們簇擁在了他們原體的身旁
毫無疑問的,這是一場勝利。勝利本身值得歡慶,但這并不是一切的結束。
帕梅尼奧的天空之上還不規律地閃動著火花,虛空之中的艦隊依然持續地交戰,星球地面上的其他戰場也依舊在作戰。這些遠方的帝國的將士們不會清楚,為何在剛剛的一段時間里納垢軍隊顯著地弱化了。他們不會放過這個顯而易見的機會,但他們的戰斗也并不會在一呼一吸之間就此結束。
極限戰士群青色海洋的邊緣有一些黑色涂裝的黑暗天使在徘徊,領頭的那兩個人一個斷了一只手,另一個則顯然是從戰場上隨手撿來了一個藍色的頭盔扣在了自己的頭上。
在這些人暫且無法深入的中心地帶里,基里曼與穿白衣的男人簡單地交談了幾句,重新歸隊的西吉斯蒙德與阿庫爾多納也簇擁起了他與他懷中的少女。
在歡聲當中,這些人的目光依然是嚴肅的,但并無一人去喝止周圍的阿斯塔特、星界軍,戰斗修女又或者其他在場的人的慶祝舉動。
這不是最終的勝利,但也是一場勝利。這勝利可以被慶祝,因為人們需要這場慶祝。
距離這場戰爭的勝利還很遠,距離帝皇夢中的偉業還很遠,距離那個“做五休二,合理薪酬,適當盈余,能夠安全地娛樂與旅行”的未來還要更遠,但這一次的勝利,或許確實令人類在前往那樣未來的漫長路途上,前進了一小步。
祂承認,祂也很想見到那樣的未來。
高天之上,無人發現的渡鴉俯瞰著一切,見證著一切。祂于稀薄的空氣中振翅,至高天中便呼應般地隨著祂的羽翼卷起亂流。漆黑的鴉羽隱沒于帷幕之后,亞空間中立刻便傳來了無生者的尖叫與慘嚎。泛著靈光、沾著魔血的藍色羽毛和眼球四處飛散,在須臾之間被還原為無形的以太,隨后,某種龐然大物在另一種技術的加持之下,幾乎無聲無息地穿越了帷幕的阻隔
破敗,狼狽,受損,沾染了污物,但依舊勝利凱旋的帝皇幻夢號,在帕梅尼奧的平原上投下了他巨大的影子。
“你們看,我的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的。”康拉德科茲悠然自得地如此自夸。
如果藤丸立香在的話,那么他毫無疑問就會得到一句類似于“是啊,可就是不學好”的評價但很可惜,她不在。在這個時間點上,她還在從泰羅斯大教堂奔赴北線戰場的虛數潛航過程中,而此時此刻,科茲身邊的所有子嗣,都不會去反駁他。
而周圍被脅迫了的黑暗天使,也對他的行為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