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飛掠在帝國艦隊中的陰影之間并不僅僅是馬庫拉格之耀這一艘艦船,而是“艦隊中”的陰影之間萬年間,早已諳熟亞空間之道的渡鴉之主,在進行這種短途跳躍之時,已不再需要亞空間傳送臺與信標的導航。
他必須得承認,在第一次從基里曼那里聽說“原鑄戰士”這個概念時,他感到了一種從內心深處發源的恐懼。事實已經在他知道或不知道的情況下,一次又一次地對宇宙中所有妄圖這么做的人證明過,意圖篡改帝皇造物的所有妄想最終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場。即便他的兄弟向他反復保證過,這已經是一項經歷過大量測試的、完全成熟且穩定的技術,他對此依然有些將信將疑。
尤其是當他聽說,這是一群比“首生之子”體格更加強大,性情更加穩定的戰士時,他的不安達到了巔峰。理性上,他反復告訴自己,這些戰士自不屈遠征伊始時便已經入列,在戰場上經歷過了百年左右的考驗,基里曼能夠自信地這樣說,當然是因為這期間已經產生了足以作為證據的大量實例,但他在感性上,依然會想起自己那些經受了變異折磨,最后不得不由他親自為他們結束這種痛苦的子嗣。
因為這種無法被消除的忐忑心緒,在憑借一些玄妙的感應找到了他原鑄子嗣所在的艦船之后,科拉克斯沒有從暗影中現身,而依舊是以這種與渡鴉仿佛的形態在昏暗的走廊中穿梭。他潛身于黑暗之下,懷揣著對他們、更是對自己的疑慮,默不作聲地看著面前一小撮并未處在戰備狀態下的,他從未見過卻確實與他血脈相連的原鑄子嗣
直到其中的一人突然莫名地抬起頭來,即便因為吊燈散發出的光芒而不得不瞇起眼睛,也依然堅持著看向了科拉克斯正躲藏于其中的那道陰影。
相同的基因之間總會相互呼應,尤其是在距離夠近、二者在這方面的感知又都足夠高的時候。雖然他確實想過拖延,但科拉克斯也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在短暫的猶豫之后,他還是選擇從天頂上枝形吊燈映上去的陰影中現了身,一言不發地出現在了他的子嗣面前。
他不知道自己該對這些素未謀面的子嗣說什么。幸運的是,很顯然的,他的子嗣也不知道。在一眾表親之中,渡鴉之子總是顯得有些安靜他們的勝利也安靜,失敗也安靜,喜悅也安靜,悲傷也安靜。
當他們終于與自己的基因之父重逢的那時,他們所在的艦船上也很安靜。
基里曼與他咒縛子嗣的慶祝宴會以一種馬庫拉格的方式很圓滿地結束了。自次日起,這些本已故去的亡者便逐個開始化為金色的粒子消散。即便帝國攝政已經被告知,這只是已不應存于現實中的殘響回歸他們應在的地方,但他依然對此感到有些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