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此。”墨菲斯頓直接地回應。在這方面過分遮掩是沒必要的,這是所有的天使子嗣或早或晚都必須面對的一個問題,智庫館長必須盡早地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我確實對您召喚至圣血大教堂中的那一位的靈體有些需要搞清楚的問題。”
這段話中微妙的措辭令藤丸立香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我猜,您肯定是看了我和但丁戰團長在宴會上的那場談話的記錄。”
“是的。”墨菲斯頓回答,這沒必要否認,“我謹慎地研究了其中的每一個字句。您曾經警告過領主指揮官,我等基因之父的靈魂已經碎裂,想要完美復原出那位‘大遠征時期的圣吉列斯’是不可能的。”
“沒錯。”藤丸立香毫不停頓地確認,“對于任何智慧生物來說,‘死亡’都本該是一個不可違逆的終點。即便原體由于他們亞空間本質在形態上與‘無生者’存在的原理相近而得以在一定程度上規避徹底消亡的命運,對他們來講,這依然是一種極具破壞性的嚴重損傷。就如同在現實當中,我們很難將一面化為齏粉的鏡子重新拼合成毫無裂縫的樣子那般,‘死亡’——即便是原體的‘死亡’,也是一件不可逆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是將碎掉的玻璃盡可能撿拾起來并重新煉化熔鑄,但新做出的東西即便和原本的鏡子非常相似,也必定在細微處有所不同。”
墨菲斯頓順著這段話略微思考了一下,輕微地泄露出一點難以被察覺的、“確實如此但我深感不安”的感情。隨后,他接著提問:“那么,這些‘有所不同’的地方,是否有一個大致的比例可供估算?”
這個問題是有答案的。在藤丸立香經手過的三個原體中,康拉德·科茲的本質是最為完好的那一個,其次是費魯斯·馬努斯——至于圣吉列斯,相比之下就顯得非常凄慘。她本可以直接告知對方一個確切的區間,但她并沒有這么做:“您比我更清楚,靈能上的事情不確定性總是很多,而一個人的靈魂更不應該被數據衡量。計算兩種人格的相似程度是機械教在復制技術人員時才偶爾會關心的事情,是什么樣的擔憂令您這樣博學多識的智庫也對此產生了疑慮呢?”
一方面,她如此偏開話題確實是因為事實過于慘淡,對任何一個天使子嗣來講都會顯得殘忍;另一方面,她確實也對墨菲斯頓竟會有此一問感到不太理解。藤丸立香能夠隱約猜到這個問句底下的言外之意,但她沒有嘗試確認自己的猜想——萬一她猜錯了,在圣血天使收首席智庫面前所展露出的這個近乎褻瀆的想法,大概不是簡單的賠禮道歉能解決的問題。
但在墨菲斯頓再次開口時,藤丸立香又覺得,她八成其實猜中了對方未曾言明的隱憂。智庫長在短暫的沉默后,也選擇另起了一個話題:“或許您不知道,圣吉列斯之子中的有些人在生死之際的時候會見到我們基因之父的幻象。我在這里談論此事并不是為了標榜或者炫耀什么,只是提出一個我曾經親眼所見——或者說,確實曾發生在我腦海中的案例:
“在我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進行原鑄化手術的時候,我在手術的過程中曾一度‘死去’。雖然在事后,為我執刀的邱弗-87認定那是暫時性的假死,但我很確定,我那時確實已經死了,并且在死后的幻象中見到了……”
他在這里停頓了下來。即便墨菲斯頓捫心自問,他現在也依然說不清那位出現在當時的幻象中,那位身披鮮血又在光芒中顯化出高貴的天使是否是他基因之父的一個殘片,也不確信其他的那些或許是象征符號、或許真實發生在亞空間某處的景象適合對一個戰團之外的人敘說。他在懊悔自己開啟了這個話題的同時也清楚,這是橫亙在他得到答案之前的一個必由之路。因此,他在短暫的停頓后,選擇直接解說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