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體在漫天的浮塵當中猛然停下了腳步,阿庫爾多納也不得不跟著急匆匆地剎住自己向前的步伐。
四周因為揚塵的存在能能見度不高,而“試做品一號”不久前留下的車轍就在他們腳邊。天空晦暗不明,亞空間的邪惡能量鋪陳于上,向下播撒七彩的光芒,就好像漂浮在幽冥水面上的一層惹人生厭的油膜。克隆體向著阿庫爾多納的方向轉過了身,那些骯臟的光芒落在了他銀白色的長發和肩頭高高立起的金色鷹翼上,仿佛是一種隱秘到令當事人自己也無法覺察的玷污。阿庫爾多納不合時宜地因為這種聯想恐慌了一瞬,但緊接著,他就意識到,身處于同一片天幕之下,自己在對方看來或許也是一樣的。
“我很感謝伱,阿庫爾多納。”克隆體這樣說,“存在于我腦海中的記憶告訴我,我早就已經認識了你,但我的理性也能同樣地認知到,我們是在那個異形所掌控的領域當中第一次見面的。”
阿庫爾多納不明白對方為什么突然提起這件事,也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最后只是傻愣愣地戳在一邊。因為在他看來沒什么好反駁的,于是就干脆把上述的一切全都默認下來,最后仰著頭等著對方說下一句。
克隆體那與福格瑞姆幾乎別無二致的優雅面孔上微妙地掠過了一抹苦笑,但在阿庫爾多納能夠確認那確實真實存在之前,那一抹情緒便已經消失了。他繼續著他的論述:“我很感謝你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對我報以信賴。我或許只是一個被關在展臺上的克隆體,但我也并非不知道作為我基因來源的那位‘福格瑞姆’身上曾經發生過怎樣的故事。那一個‘福格瑞姆’以他的不完美污染并背叛了整個軍團,我很感謝你在這之后還能對我抱有這樣的信任。”
“我其實不怎么在乎,您或許知道,我在那之前就死了。”阿庫爾多納懷抱著他慣常的那種很不合時宜的誠實殘酷地說,而他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些話對他自己來說有多殘酷,“我死在最輝煌的年代里,沒有真的看見軍團墮落的結局。雖然我也知道那之后又發生了什么,但我只有道聽途說和冷眼旁觀得來的間接經驗。我與那些死在墮落的背叛與憤怒的仇恨中的兄弟不同,我確實能更理性地看待與原體相關的一切。或許這就是為什么維斯帕先選擇讓我來處理這件‘可能與原體有關’的事情——嗨,我都在些說什么……”
克隆體的嘴角為這些亂七八糟的表述扯出了一點優美的弧度,但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個笑容到底是單純出于禮節,還是發乎內心的:“不論如何,我都感謝你,阿庫爾多納。但我想,接下來的路得我自己一個人走。”
“什么?不行!”阿庫爾多納立刻回過神來,“就像我一直強調的那樣,您現在甚至沒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傍身!何況,移動的問題該怎么辦?這片幾乎空無一物的荒原那么大,至少在‘試做品一號’上——”
“——這是我的試煉。”克隆體語氣堅決地打斷了對方,“我已經明白了,如果不是我獨自一人前進的話,試煉就不會開啟。”
“沒人提過這種規則!”阿庫爾多納反駁,但他隱約有所預感,這些蒼白無力的語言已經無法阻攔對方的意志了,“我們回到車上去吧,只要花點時間,桑托肯定能想辦法讓它重新運行起最重要的功能的。我不是認為您不能應付什么可能存在的‘試煉’,我只是認為您至少不應該空著手去!”
克隆體這一次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他略微傾身,拍了拍阿庫爾多納的肩,說:“我感謝你為我擔心。但相信我,我知道我自己該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