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處想,午夜領主聽上去就是烏合之眾。”阿庫爾多納試圖從樂觀一點的角度發散,“這樣的話,就算我們真的上浮到了一群胡作非為的叛徒面前,想要脫身也很容易。”
桑托偏頭看了看他。鋼鐵之手幾乎已經被機械化改造的植入物填滿了的那一半臉上做不出任何表情,但阿庫爾多納就是無端覺得對方翻了自己一個白眼。
在帝皇之子也跟著惱火起來之前,多恩的平穩冷靜的聲音又一次如定海神針般響了起來:“把后臺打開,我看看能不能優化一下算法把噪音去掉。”
隨便換一個人來說這句話,桑托都會毫無疑問地立即勃然大怒。但說這句話的是一個原體,就像阿斯塔特的思維速度與凡人相比是碾壓級別的遠遠超過那樣,原體的思維速度與阿斯塔特相比也如是。鋼鐵之手一連長因此一言不發,帶著點似有若無的沮喪,灰溜溜地向帝國之拳原體遞上了一個數據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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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找了很久了。”科拉克斯聲音當中的不滿每秒鐘似乎都在增多,“你所謂的‘意義’到底在哪呢?”
科茲依然保持著他近來一貫的那種漫不經心的嬉皮笑臉,但他回答這問題時,語氣當中也無意識地包含了少許極易被忽略的不確定:“別那么急,我說了,你對實用性和效率的一貫偏好在這里都不解決問題。”
夜幕號的狀態很好,但這是對于一個長久地落入了混沌敵手的大型艦船而言的“狀態很好”。在從格納庫一路向內似乎漫無目的地深入的過程中,科拉克斯依然看見了無數被凄慘地肢解的尸體——有凡人的,也有阿斯塔特的。他不是很想思考這些不全的尸體中缺損的零件到底去了哪里,但周邊墻壁上被毀掉或者單純破損的雕塑和壁畫上各種以不祥的“涂料”涂抹的褻瀆符號,又顯然是一種對“他們遭遇過什么”的過于明確的暗示注解。
當然,不得不令自己的生命成為藝術創作用品顯然已經是這艘船上相對仁慈的結局了,更有一些人用自己的生命成為了“藝術品”本身。這些人在被以扭曲的姿態固定在原位的同時,甚至大多還活著。這些藝術的創作者別出心裁地挖空了他們附近的墻壁或者地面,在里面埋設了用于輸送維生藥品和葡萄糖的管線。科茲本人在注意到它們時,甚至在一個瞬間里令“品味不錯”的認同表情從自己面孔上一閃而逝。很難說科拉克斯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因為與此同時,他正在把精力花費在尋找一種迅速果斷的方式,以確保這些可憐人們都能得到一個利落的終結。
當然,在他的兄弟含著怒火一言不發地結束這些受害者生命的同時,科茲也很罕見地沒有做出任何表態,無論是正向的還是負向的。
他們目前在夜幕號上耗費了三個小時左右,有時候行走在他們的子嗣已經清理過的空間里,有時候無聲無息地深入到尚未被探索、甚至還在交火的走廊中去。除開少許混沌污染造成的異象,和一些挑戰(科拉克斯的)認知底線(但還沒有科茲本人曾經玩得花)的“景觀設施”之外,他們沒有在這三個小時里取得任何意義上的成果。
“我們只是在無意義地荒廢時間。”渡鴉之主聽起來已經非常想要回到自己子嗣的船上去了,這地方對他目前的精神狀態來講顯然不怎么宜居。他的翅膀焦躁地摩挲著,在羽毛之間沙沙作響的輕微聲音當中,科拉克斯隔了一小會兒才意識到,科茲反常地沒有回話。
他轉過頭去,看見他那位同樣有著蒼白臉孔的兄弟再次露出了焦躁而神經質的表情,并且在困惑中喃喃自語:“不對勁。”
科拉克斯還沒來得及追問,科茲就已經急匆匆地開了口:“我要回去。我得立刻和藤丸立香通話一次。”
這令渡鴉之主心中再一次涌起了“被愚弄了”的憤怒:“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