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它們每只都有區別,但總體而言看起來風格都差不多。”縮在更遠處打輔助的藤丸立香緩緩鉆了出來,謹慎地盯著無生者的尸體在無人照管的歡愉宮殿當中自然消散的樣子,“你覺得我們有可能還沒被發現嗎?”
墨菲斯頓誠實地搖了搖頭:“不太可能。閣下,你能跑多快?”
顯然,這是對“我可以直接拎著你跑嗎”這類問題的委婉提問。圣血天使的智庫長試圖表現得高情商一點,但很可惜,在藤丸立香眼中,這并沒有高到哪里去。她不太開心地驅動魔力,鼓起美狄亞的披風,讓自己懸浮在地面上空一點點以表示“我能飛”,并且回答:“順便一提,我短途沖刺的極限速度是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
她話里話外都在強調“不要小看我”,但對于墨菲斯頓來說,她剛剛在門口探頭時被欲魔嚇到大喊救命的景象,和她兩句話爆掉三十六面扭曲晶鏡的景象都有著相當強烈的沖擊力,暫時不太可能從他的記憶中磨滅。兩種極端的表現同時被疊加在同一個人的身上,他因此實在不好丈量自己對待這位帝國圣人的尺度——于是他干脆在沉默當中點頭,也念誦咒語,在自己背后幻化出圣血天使智庫通用的血翼,趁著還沒有更多敵人聚攏而來之前,帶著藤丸立香騰空而起。
“呃……我們有方向嗎?”在半空呼嘯的風中,跟在邊上的藤丸立香有點不安地問,“我們應該是首先要離開這個‘神域’的對吧?”
“不需要,只要想著‘要離開’就行。”墨菲斯頓回答得非常確信,又或者,他迫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非常可信,“根據典籍記載,莎莉士的領域是由六個同心圓形狀的不同的‘環’包圍著歡愉宮殿,并且祂是相當歡迎來訪者挑戰的。因此,根據亞空間的性質,我推斷只要我們堅定地確信自己的目標,度過中間的陷阱和考驗,目標就會自己迎上來。”
“懂了,神域闖關挑戰。”藤丸立香自信滿滿,“我恰好還挺有經驗的。”
——這種“挺有經驗”給她帶來的自信在迎面而來的第一個環中就立刻折戟沉沙。當藤丸立香第三次因為兩條腿用力不均勻而把自己絆倒在松軟柔順的沙灘上時,她不得不在疲憊而又不能休息的崩潰情緒中發泄般地大叫:“怎么第一關就這么難啊!!”
“因為我們是在往外走。”墨菲斯頓刻板地回答了這個其實不需要回答的問題,“理論上來講,這是最后一關。”
他知道這不過是藤丸立香個人的抱怨,但他也確實需要每隔一小段時間說點什么,以保持或者證明自己還是清醒著的。
一進入這個環的范圍,他們兩人的飛行能力就被限制住了。或許這里有一種無形的規則,要求所有經行者必須要用雙腳丈量自己走過的路程,但更可能的是,一種隨著場地本身如潮水般漫上來的疲憊感,令他們都變得沒法集中精神使用法術。
別問怎么回事,問就是色孽的偉力。
好在,兩個人過這關顯然要比一個人獨自行走更容易一些——長途汽車的司機都會希望自己副駕駛座上能坐一個人和自己聊天呢。藤丸立香首先制止了大智庫不死心地重新嘗試,理由是按她的經驗來看,跟神祇在自己領域中定下的規則正面對抗顯然是吃力不討好的。金色的陽光溫暖地照在他們身上,不遠處規律柔和的海浪聲傳到他們耳中就如同催眠的白噪音,似乎還有不知在哪的唱詩班在和聲歌唱著舒緩的催眠曲——但是他們不能睡!
這是字面意義上的“睡著你就輸了”,你的尸骸將被永遠留在這片溫暖和煦的海灘上——作為此前還被藤丸立香暗暗在心中稱贊并抱怨過的,松軟柔順的沙灘上的一小部分沙子。
“這是什么人間疾苦。”藤丸立香已經困到胡言亂語,“我在高中準備升學考的時候都沒這么熬過——不對,我好像沒準備過升學考……”
在學校組織志愿調查之前,她就已經因為心血來潮地決定為社會做點好事,由一輛獻血車而上了迦勒底的賊船。思及此,她不禁陡然間悲從中來,憑借一點帶著濾鏡的幻想,發出了往往只有高中生才會發出的那種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