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真正的“神像”。
然后,在他們反射性地在人類之主放置在此處的一縷光輝之中下跪的同時,他們意識到——藤丸立香,在和“神像”吵架。
“我不知道!”小姑娘氣鼓鼓地坐在地上,身邊堆著好幾個軟墊,手里還抱著一個,“一、我沒有你那樣的全宇宙視角,不知道我一百米之外正在發生什么是很正常的事;二、我不會對自己的朋友做那種跟蹤狂式的調查,首先這很不尊重,其次我也沒精力;三、特斯卡特利波卡完全是個思想成熟并具備一定行為準則的神,你們之間本來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談并且達成一系列交易的;四、帝皇你四萬歲開外了!應該明白人長了嘴除了吃飯也是要說話的這個道理!不要想著什么事都要找我做你的嘴替好嗎?!”
排除掉已經見怪不怪的海斯廷斯和對此多少有所預期的墨菲斯頓,剛剛趕到的幾位灰騎士倒是很想對這個場景發表一番感言的。但在他們開口之前,他們的靈能感官就已經告訴了他們,寄宿在那只雕像當中的光華“開口說話”了。
——很難將這個聲音理解為“說話”。與灰騎士所熟知的遠距離靈能傳音技巧不同,也與墨菲斯頓在圣血大教堂當中體會過的、雕像當中的圣吉列斯以靈能震動空氣的方式發聲的形式不同。帝皇的意志降臨于此時,其表現形式不啻于在這個不算大的房間當中刮起了一陣意識領域的風暴。絕大多數無關者能夠從中解讀的都只有痛苦和折磨,但藤丸立香顯然不是如此。小姑娘確實也在這段難以言說的“聲響”之后擰起了眉頭,卻顯然不是出于身體上的不適,而是對對方所表達的意思并不滿意:
她第一時間似乎想要舉起自己懷里抱著的那只軟墊,但在短暫的猶豫之后,只是動手把它在自己懷里抱得更緊了。作為發泄情緒的替代,她沒什么好氣地小聲咕噥著:“早晚有一天,等你起來了,我要當著你的面一錘子砸了你這個雕像。”
“只有圣人能清楚地解析帝皇通過雕像傳達出的意思。”已經接受并習慣了這個現實的海斯廷斯在一邊充當了一下臨時解說員,“但圣人之間或許也有資質上的差別:凱莉亞就只能解讀出箴言或者短句子之類的喻示。不過換成藤丸立香的話,你們都看見了。”
她在毫無顧忌地,和帝皇有來有回地,吵架。
“阿里曼的事我也不知道,不如說我就沒見過真實存在的、活生生的那個阿扎克·阿里曼。”藤丸立香擰著眉頭,回復著一些其他所有人都聽不見的前文,“你在的話我就不考慮言語上的忌諱了——我消失的這段時間里是去色孽的領域里轉了一圈,沒什么特別值得一提的。你找不到我也很正常,神域就是這種東西:就好像我在星炬里待著的那段時間里,奸奇不也找不到我嘛。”
然后又是一陣幾乎堪稱為靈能噪音的、令人難以忍受的所謂“聲響”。
藤丸立香在這段聲響之后做出了很茫然的表情:“艾達拉德?誰?”
帝皇的意志以平緩而短促的方式鳴響了幾秒,但這沒能消除掉藤丸立香臉上的茫然:“你也不是頭一天知道,我對靈族名字有記憶障礙——而且我這一路上沒看見靈族啊?不如說我掉過去的是色孽領域,能看見靈族才比較有問題吧?”
又一陣更短些的意念風暴。這一次,藤丸立香終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哦,那個非常……那個的先知啊。我想起來了,模擬幻境里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喊我‘弒界者’。我就不過多評價了,畢竟我實在說不出什么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