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可稱之為目空一切的傲慢令圖恩更加憤怒了——尤其是,戰團長甚至是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才堪堪意識到“有事發生”的。這令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失察以及失職,并且因此產生了強烈的恥辱感。他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僅有岌岌可危的最后一線理智控制著他,沒有讓劍刃出鞘。
這“最后一線理智”并不直接來源于圖恩戰團長面前的這小姑娘本身。她出現得有些太突然了,身上也沒帶著任何能彰顯身份的徽章或者器物。別說她名字前面的那一長串聽著就嚇人的稱號,就連她的名字本身,圖恩戰團長都完全不知道。令他暫時沒有一劍劈過去的主要原因,還是阿庫爾多納。
這人原本還在露天決斗籠的臺子上打指導戰,順便幫鳳凰之子的戰團成員矯正劍術架勢。但在圖恩意識到正在發生了什么,并且找到了自己現身的罪魁禍首,怒氣沖沖地準備問罪的時候,阿庫爾多納卻悄無聲息地提著沒開刃的練習用劍,出現在了一個最方便及時做出反應,以保護那個凡人小姑娘的位置。
對圖恩來講,這是一個足夠明確的信號。首先,雖然他沒公開承認過,但他自己心里門清,在一對一同樣不著甲的情況下,他肯定打不過阿庫爾多納——即便他現在穿著全套戰甲,阿庫爾多納只穿著輕薄的訓練服,后者對他來說依然會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其次,這一行為顯然意味著,阿庫爾多納和這個凡人小姑娘早就認識。考慮到阿庫爾多納此前做出的一系列“并不是很容易解讀的行為”于鳳凰之子戰團來講,多少還能算是雪中送炭,他姑且愿意看在這位首生子的面子上,暫時認為這小姑娘是友非敵,但他依然對阿庫爾多納擋在他們二人之間的行為感覺到一種近似于被背叛的苦澀。
“解釋一下。”戰團長強壓著火氣,厲聲詢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個過于寬泛的問句里其實包含了很多,以至于在當下的情景里甚至顯得表意不清。圖恩戰團長可能是在詢問阿庫爾多納,對方與這個陡然冒出來且非常不恭敬的凡人小姑娘到底是什么關系;也可能是在逼問那個小姑娘,想要知道她姓甚名誰,作為戰團中的外人到底是怎么在一群阿斯塔特的眼皮子底下把他們的仆工指揮得團團轉的;更可能是在質問這場迅速地占領了校場空地的巨大宴席到底是要做什么。又或許他自己也分辨不出這三個問題之間的先后順序,但那個小姑娘已經開口了:
“出于和阿庫爾多納之間的禮尚往來,我受托來解決一下你們的士氣問題。”說話間,她無意識地把自己的雙手插在了腰間,看起來像個氣鼓鼓的雙耳小茶罐,“實際抵達之后,我發現情況比我原本預想的要糟,于是安排了這個。”
在其他本就聚集在露天決斗籠附近的戰團兄弟們,于疑惑中發出的細小交頭接耳聲中,圖恩陰郁地掃視了稍遠處忙碌的凡人仆工,然后又鎖定住了那個站得理直氣壯的小姑娘,拼了命地壓著火氣,說:“我們根本不需要這個!”
“你們需要。”小姑娘的語氣相當篤定,“對戰團里這些沒精打采的凡人仆工來說,他們需要一點確實的工作好忙碌起來,才能勉強找回一點能說服自己繼續存在下去、為戰團服務的價值感;對阿斯塔特戰士來講,你們也差不多是時候停止禁食齋戒,盡快恢復自己的戰斗狀態了——帝國攝政的馬庫拉格之耀已經回港,可馬庫拉格上竟然駐扎著一個無法立即被委派到需要他們的地方并全功率運轉起來的戰團,你覺得這會令他產生一種怎樣的印象?另外,最需要這個的其實是你們這些戰團管理層:戰團長大人,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你和你的領導班子在這段時間里對戰團疏于管理的行為,已經對整個戰團造成了多大的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