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恩顰著眉頭,但在最近這段時間里,他一直都這樣。因此基里曼也說不好,自己的兄弟到底是真的對這場決斗有些生氣,還是那張蒼老且布滿了溝壑的面孔已經在無意識間太習慣那個動作了。多恩沒有對這場決斗的前因后果發表任何意見,甚至于決斗本身還是在他的號令之下正式開始的,但正是因此,基里曼才更無法判斷對方在這個問題上的態度。
這種不確定性讓帝國攝政少見地有些忐忑,但隨著決斗的開始,擂臺之下的氣氛又重新火熱了起來。雙方陣營的阿斯塔特都在為自己這邊的冠軍加油吶喊,山呼海嘯般的聲浪將兩位隔著擂臺相對的原體一并包裹了起來。或許對凡人來講,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連想要聽清自己旁邊的人在說什么都要費上一番功夫,但在原體看來,這樣嘈雜的聲場并不能對他們的感知能力造成決定性的干擾,他們依然能夠清晰地捕捉擂臺之上的每一個微小的細節。
乍一看起來,泰圖斯是擂臺上更加迅猛的那一個。度過了盧比孔河的首生子現如今也擁有了更加迅猛剛烈的力量,他四百年有余的作戰經驗也令他迅速地掌握了自己增強的能力,能夠將自己身大力沉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將自己手中的鏈鋸劍揮舞得虎虎生風,但西吉斯蒙德依然憑借著更精湛的技藝步步緊逼,完全沒有陷入頹勢的跡象。黑劍的鋒刃反射出的微光因持劍者高速的揮動而在空氣中拖曳出了細微的殘影,兩位決斗者的腳步毫不畏懼地交錯,戰法剛猛,只知前進、不知后退,局勢在重重劍影之下一時間難分難舍,勢均力敵。
帝國攝政更多地盯著自己的子嗣。雖然僅就這場決斗而言,更好的(或者說,更合理的)結局當然是泰圖斯輸給西吉斯蒙德,然后極限戰士和黑色圣堂之間的這場恩怨徹底翻篇,但基里曼畢竟還是極限戰士的原體。在他內心深處一個不管不顧的小角落里,他當然還是希望泰圖斯能打贏。然而,在某一個時刻里,他無意間向擂臺對面瞥了一眼自己同樣在觀戰的兄弟,發現多恩的注意力也更多地集中在泰圖斯的身上。
這令基里曼有點驚訝,但轉念一想,或許這是多恩自回歸帝國(或者說,總算回到現實宇宙)之后,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仔細觀看原鑄星際戰士的戰斗。如果這能讓他對這項技術的產物進行更加客觀的評估,進而理解到它的優勢與它在現階段帝國當中的必要性,那自然更好。他們兩人當前的位置關系也令基里曼沒法立刻與對方溝通,基里曼因此只是姑且將這件事記下,準備過后再問問。
榮譽決斗這項傳統在被流傳到第四十一個千年的帝國時,已經變成了“今天這里不死個人很難收場”的樣子。至少對基里曼來說,他所能調動統合的所有感官都向他傳遞了一個事實:泰圖斯的身上確實體現著一種明確而冷徹的殺意。阿斯塔特是武器,很顯然,現在的泰圖斯能夠明確地將這一點貫徹進自己所有的意志與行為之中。他的眼神專注,對自己的目標沒有任何遲疑——哪怕他清楚自己正在面對著萬年前帝皇偉力之下的一個傳奇,他也依舊無所畏懼、毫不遲疑地以擊敗對手為目標做出所有行動。
但對于擂臺上的西吉斯蒙德,基里曼覺得自己難以對他做出判斷。誠然,黑騎士的一切行動也有著明確的目標,戰法也相當咄咄逼人,可他的劍招雖然凌厲,其中卻只單純地包含對勝利的渴求。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為西吉斯蒙德在遵守一萬年前的榮譽決斗規則,基里曼的邏輯告訴他這是合理的理論可能,但在實際上,他總覺得哪里有些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