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來講,藤丸立香這樣一個個子不高的十七歲少女,是幾乎不可能在面對面的情況下,僅憑外形和單純的言語給一位全副武裝的阿斯塔特造成壓力的。但阿密特在這個瞬間里,確實因對方出奇平靜的眼神而產生了一種被壓制的錯覺。但作為阿斯塔特,阿密特相當擅長應對壓力,這種稀薄的錯覺當然無法阻止阿密特按規劃開始執行緊急情況下的特殊處置——
——但很可惜,藤丸立香也同樣相當擅長應對壓力,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武力上的。
——
狄格里斯的腦海中混沌一片,除了耳鳴聲之外什么也聽不清,口鼻當中全都是血腥氣。他花了半秒鐘的時間才意識到,這些血腥氣都屬于他自己,而他現在正以一個不太雅觀的姿勢俯臥在地上。
這倒不會怎么樣。人在生死攸關的緊急狀態下,往往不會顧慮到自己的行為舉止雅觀與否,狄格里斯早已經習慣這一點,但他依舊因為自己的失敗而感到恥辱。周圍有什么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扶了起來,他剛剛從亞空間被摔回到現實當中的感官實際上還沒有緩過勁,令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的上下左右,但他仍然掙扎著開了口:
“帶我去見原體!”他的聲音里仿佛也浸著血——事實上,他在與敵方的靈能交鋒中失敗后的現在,竟然還活著并且神志清醒,已經算是一種奇跡了。
周圍的人對他說了些什么,狄格里斯其實沒有聽清具體的詞句,但他敏銳地感知到了這些句子當中的否定含義:“我必須去見原體!這很重要!我看見了——”
他沒能說完,未出口的下半句話被從喉嚨里反出來的血塊噎了回去。狄格里斯還保持不好自己的平衡,也無力掙扎,只得被他的兄弟們以一個很難受的姿勢架著,保持著腰背挺直的狀態將這些血塊或者內臟的碎渣嘔干凈。這點平常的小事在此時此刻竟然也能顯著消磨他的體力,讓他不得不喘息著在原地緩了幾秒,然后才再一次嘗試掙脫自己兄弟們的支撐,憑自己的力量在地上站穩——
“我在。”極限戰士原體的聲音沉穩地從耳鳴的雜音上方壓了下來,柔和地滲透到了狄格里斯的意識當中,“瓦羅,你想對我說什么?”
狄格里斯抬起頭,拼命地眨了眨眼睛,從自己模糊的視線當中勉強拼湊出了基里曼的形象。他有些疑惑自己的靈能儀式到底耗費了多少時間,為什么他的基因之父此時恰好出現在了智庫圣所,但他沒有時間詳細思考這些前因后果。剛一確定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原體本人,狄格里斯就立刻急迫地開口:
“混沌巫師,大人。敵人的隊伍中有相當強大的混沌巫師。很慚愧,但我不得不承認,作為您的以太執政官,我并沒有足夠的能力帶領智庫與對方抗衡……”
對原體的辜負給狄格里斯的精神帶來了遠比肉體上的傷害更大的折磨,可首席智庫依然咬著牙,繼續承認了自己的失敗:“我沒有能成功阻止對方的法術,甚至于對方根本沒有在意我。敵人只是切開了赫拉要塞上空的現實帷幕,然后將——”
“——我們都看到是什么懸浮在半空中了,瓦羅。”基里曼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很遺憾,我們的防空火力對它并沒有什么效果,接下來我準備派出戰斗機編隊進行偵查。在他們出發之前,我想知道,你對此有什么建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