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那,只是形體不像是你我這樣清晰明確。”阿周那相當篤定地說,“從存在的形式論起,你與我們是一樣的。就算你生前并不是靈能者,現在你也理當能夠感受到他的存在。”
桑托多少帶著點火氣,努力眺望著這條短短的走廊,直到他感覺自己的膝蓋附近被什么人打了一下。他低下頭來,還是沒有看見什么人影,但確有一個黑漆漆的、大略上有個人形孩童輪廓的小東西在他的腳邊徘徊著,似乎還在考慮是否要用手里的扳手再給他一下。
——
佩圖拉博是一個相當喜歡親力親為的原體。或者說,他不是喜歡親力親為,而是單純沒法相信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能把事情做好。
這是一個毫無疑問的性格缺陷,不能說佩圖拉博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但他確實沒有在改正這一點上做出過很多努力。至少,時至今日,當他君臨于戰場指揮席之上的時候,所有的戰場調度依然要經過他的監視,他的思考,他的命令,然后才會被允許在他的指揮之下運行。這對任何一個指揮官來說都是難以想象的事情,常理來講,這樣低效的指揮系統會令拖著整個戰場中的所有人不可逆地滑向失敗的深淵,但佩圖拉博是一個原體,“低效”這個詞也從來不曾存在于他的詞典當中。因此,他借由無數鏈接大腦的數據線纜所做出的指揮雖然極盡細致,卻同樣具有閃電般的速度,不會在即時性上造成任何問題。
也同樣是因此,任何部隊所發出的任何求援信號,都會在被臨近部隊接收到的同時,出現在佩圖拉博的眼中。
一個凡庸的大腦是無法理解原體的思考模式的,而在所有原體當中,能夠理解佩圖拉博現在正在做些什么的,或許也只有基里曼稱得上“略知一二”。當今帝國攝政或許同樣可以借由一個戰情指揮中心匯總的信息,在同一時間里對許多個被分割開來的戰場分別進行調度,但他也沒辦法像是佩圖拉博這樣,關注到每一個微小的細節:
就比如那個從他安排給馬格努斯的會客廳里,發出的求援信號。
這個信號在優先級和嚴重性上都很高。其優先級,自然意味著這是在另一位原體的直接授意之下發出的請求,而嚴重性……佩圖拉博實在是想不出,在自己的旗艦上能夠發生什么嚴重到這個地步的事情。考慮到要求發出信號的人是馬格努斯,或許這只是因為他沒法像是在普羅斯佩羅或者巫師星上那樣,僅靠一句話就找到某種特定的墨水或者羊皮紙。他有點不想管這件事,卻又忍不住擔憂,自己的兄弟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難——比如搞砸了什么靈能儀式之類的。
在幾個納秒的權衡之后,佩圖拉博決定暫且放下自己對整個戰場的絕對支配權,將各個戰場的指揮權暫且下放個幾分鐘。馬格努斯雖然是……馬格努斯,但終究也是佩圖拉博的兄弟。雖然他們之間的兄弟情已經很稀薄了,可佩圖拉博還是沒有打發幾個手下去處理這件事,而是決定親自帶著鐵環去看看情況。然而,他依舊對著整個至高天發誓,如果馬格努斯真是為了什么亂七八糟的小事才發出信號的,他肯定會當面狠狠地揍對方一拳。就打到他那只獨眼的眼眶上。
“洪索,”他召喚了艦橋中唯一一個自己的子嗣,“到這里來。我允許你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指揮鐵血號在軌道上的清掃工作,別讓我失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