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進來的家屬,都是眼睛急切地在石碑上面尋找那個熟悉的名字。
當終于看到的那一刻,眼圈就猛然紅了,眼淚就滴滴的落下來。
一位頭發都快要掉光了的老婦人,在一位身穿鎮守大殿衣袍的武者攙扶下,顫巍巍的站著,渾濁的目光看著上面的一個名字,眼神癡癡的。
“小七……我終于又見到了你……”
上面的“燕小七”三個字,一筆一劃凌厲威武,如同要破空飛來,飛入眼中,飛進心底。
“小七啊,當初新婚十天,你便來白云洲上任,你我夫妻這一別,八十三年……”
老婦人淚如雨下:“八十三年啊!我知道你安息了,但是你知道我怎么過來的嗎?八十三年了,你一眼都沒看到的兒子,都已經成為鎮守者了,你還是站在這里,如當年一樣鋒芒畢露!”
她手指頭指著那個名字,對身邊兒子道:“那……就是你爹!讓你爹看看你,你比你爹爭氣,起碼活得好好的。給你爹上柱香吧。”
中年武者深深鞠躬,點燃一束香,恭恭敬敬的插在香爐香灰中,后退,再次鞠躬。
“燕小七啊,這就是你兒子。我這一生,對得起你!當我死了,便來與你作伴。只恐你那時依然年輕英俊,恐怕看不上我這老太婆了……”
她癡癡的看著,也不轉頭,只是輕聲道:“娃呀,等娘死了,也要來西山墓園。你記住了。”
“……娘會一直活著的。”
“活夠嘍……你爹等我八十三年了……”老婦人搖頭,留戀的再看一眼丈夫的名字,就轉身,讓出位置。
一邊走,一邊不斷地回頭張望。
終于走進大廳的時候,發出一聲蒼涼的嘆息:這就是丈夫生前上值的地方。她深情的輕輕伸手撫摸著墻壁,桌椅,似乎在感覺,什么地方還殘留著丈夫的氣息……
無數的人,都在大石頭前駐足。
上香。
唐正的母親,也在姐姐攙扶之下來了,看到最
“正兒……在那邊可還習慣?有媳婦了,別再那么膽小,有事兒,多和媳婦商量。若是想娘了,就來夢里看看……娘也想你,天天都想……”
她手里點燃了香,卻沒有插上去,眼淚不斷流下:“我是真不想把香放下,香一上,就告訴我你和娘是兩個世界了……”
旁邊,是一個瘦削的老頭,正蹲在地上,撫摸著一個‘李長學’的名字。
一言不發,只是深情的撫摸。
一如當年,兒子年幼時,撫摸著兒子的頭。
“你娘想了你三十年……去年也去找你了,你們團聚了嗎?”
老者皺紋如溝壑,眼神中有些羨慕:“你們是團聚了……可得等等我,我還要看看孫兒們……以后下去了,還要跟你娘一個個的匯報……”
不斷有人踩著紅毯進來,來到大石頭前,駐足,尋找,喃喃的說著一些什么。
香燭在石碑之前越來越多的燃起。
煙霧繚繞中。
這塊巨石似乎也多了幾分神性一般,每一個名字,都是更加的栩栩如生,凌厲威武,更加肅然。
似乎這萬千英魂,已經集體歸來,默默地與家人團聚。
默默地跟隨在家人身邊……
景秀云在門口忙來忙去,突然眼睛一直,直接走上前去:“鞠總,您怎么來了?”
對面,是一個穿著金星執事服裝,背負一把長刀,領口兩顆金星的身材高挑,高馬尾的女子,顯得干凈利落,英姿颯爽。
“我來看看左光烈。”
高馬尾女子淡淡的輕聲說道。
在大廳門口的方徹耳朵一動,霍然轉頭。
元靖江低聲道:“那是白象洲總執事鞠秀水;是左光烈的……算是戀人吧,反正挺復雜的。兩個人性格都要強得很。”
方徹有些神思不屬的嗯了一聲,目光深沉,眼底深處,莫名痛楚。
高馬尾女子背上背著刀,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對景秀云道:“左光烈當初說是混到金星便去白象洲提親;結果我等到現在……”
她出神的遙遙看著巨石上左光烈的名字,喃喃道:“……他也沒去。”
景秀云只感覺心中一酸。
勸慰道:“鞠總,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