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賈蓉剛剛喪了祖父,又被他以“大不敬”的罪名禁足在家,怎么也不適合奪情起復。
再想到賈蓉的年紀,崇正帝很快把召回賈蓉的念頭放下,問戴權道:
“賈子茂如今在做什么?有沒有反省過失?”
戴權前面聽到崇正帝的感嘆,哪會不知崇正帝的心意。本來他還想過些日子和賈蓉斷了聯系,這時卻沒了那個想法,反而為賈蓉說好話道:
“賈侍講前些日子喪了岳父,如今正在家里遙祭。”
“聽說他因為祖父、妻子、岳父接連過世,很是受到打擊,如今寄情字畫。”
“有見過的人說,賈侍講這些日子的字畫,很是有些悲意呢!”
這么一說,崇正帝頓時好奇起來,道:
“有傳出來的嗎?”
“賈侍講的字畫,聽說堪稱一絕呢!”
賈蓉的字崇正帝自然見過,比那些積年的老翰林還要強。聽到他如今寄情字畫,崇正帝心中一個想法止不住冒了出來:
“莫非,本朝還會出一位書畫大家?”
若是真的,他就要變變對賈蓉的處置了。他可不想后人一提到書畫大家賈蓉,就說自己待賈蓉如何苛刻。
戴權又不是文人,不知崇正帝心里所想,也沒有收集賈蓉字畫。好在他消息靈通,知道哪里會有,道:
“賈侍講的字畫一向少有流出,這次他求取京中其它人家的字畫,才流傳出來一些。”
“翰林院的張侍讀,就收藏有一幅!”
崇正帝聞言,當即召來張侍讀,問他賈蓉的字畫。
皇帝問起,張侍讀哪敢隱瞞,只得回家將賈蓉的一幅字帖取來,忍痛獻了上去。
崇正帝見他這模樣,更加好奇賈蓉寫得什么。展開一看,見是一幅行書,只有二十個字:
“頻有哀禍,悲摧切割。”
“不能自勝,奈何奈何!”
“省慰增感。”
文字悲痛,書法流暢,讓人只是看到,便可想見書寫者啜泣難止、極度悲痛之情狀。
崇正帝飽讀詩書,自能體會出其中之意。只是,他更覺得這字帖似乎有些熟悉,接連看了幾遍,才有些不確定地道:
“這是……王右軍的《頻有哀禍帖》?”
“賈子茂怎么會臨這個?莫非他收藏有右軍真跡?”
王羲之的《頻有哀禍帖》,自唐朝便已失傳,崇正帝若非曾經見過記載,只怕也想不到這些。
這字帖是張侍讀從其他人那里交換來的,他也不知道賈蓉從哪里見過《頻有哀禍帖》。只是在他看來,賈蓉這幅字至少得了王右軍三分真意,這才顧不上賈蓉正在被降罪,想法收藏過來。
如今,雖然皇帝知道后沒有怪罪他,但是這幅字帖,卻顯然保不住了,讓他好不心痛!
崇正帝對書法并酷愛,也沒有一定要找到右軍真跡自己收藏的意思。眼見張侍讀答不上來,他也就此罷了。
只是,想到賈蓉連遭哀禍,受的罪都是由他祖父而起。崇正帝不免想到了太上皇給自己留下的爛攤子,有些同病相憐,向戴權道:
“賈子茂如此悲痛,想來已經知道自己罪過了。”
“你再見到他時,讓他上個折子請罪!”
“總是在家里遙祭,也實在有些不像話!”
解除了賈蓉的閉門思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