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沒什么。”他目光扭曲了一瞬,復又平靜下來,“你睡吧。”
謝斯珩起身出去后,鐘虞也沒了睡意,她慢吞吞下床拉開了遮光窗簾,冬日里帶著淡淡溫度的陽光照射進來。
“主人。”
鐘虞一怔,轉過身,系統正站在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無數光束從他身體穿透,細小浮塵漂在空氣里。
她回過神,問他“怎么了”
“你的腳已經恢復如初,可以開始跳舞了。”
水嘩啦啦地流出來,男人掬起一捧澆在臉上,水珠順著鼻梁鬢角滾落。
謝斯珩直起身,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像
像那個人
雙眼漸漸失焦,他想起了好些年前的事。
身邊的同齡孩子羨慕他家庭完整美滿父親是相當有名氣與權威的外科醫生,母親是一名舞蹈演員,郎才女貌的佳偶到哪里都是一片贊揚聲。
母親每天都會在家練習跳舞,有大大小小的演出,就像一只常常飛到四處的鳥兒歡快得意地離開家,時常蜻蜓點水似地歸家短暫停留,就又飛向其他更廣闊的地方。
而溫和內斂的父親,就像是一個忍無可忍的獵手。
他們開始爭吵,父親不再對母親跳舞和到各地演出這種事和顏悅色,先是阻撓,后面父親不再允許母親出門為了不給母親從二樓跳下逃跑的機會,父親新買了公寓換了鎖,將她困在里面。
他那時候年齡不大,起初母親不在家時父親忙于工作對他冷淡疏忽,后來常常打他發泄情緒與不滿,但父親會一遍遍威脅他不準將這些事告訴母親,否則就讓他們母子再也無法見面。
母親被困,他最開始也有些害怕,但是很快他發現很難陪伴自己的母親會日夜陪在自己身邊,父親也不會再打罵自己。于是他在這樣扭曲又愧疚的快樂中又長大一歲,最后一切在他生日前夕結束了。
相熟的友人要帶著母親逃跑。
他很害怕,預感母親這樣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預感會有來自父親的滅頂之災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他起先央求母親不要離開,接著轉而求母親帶自己一起走。
母親答應下來,然而臨逃走前卻讓他幫忙回房拿某樣東西,等他再回到客廳時已經空無一人,客廳的門鎖也被逃走的人重新從外面鎖上,把他死死鎖在這所牢籠中。
生日前一晚,迎接他的是父親狀若瘋狂的質問和狠手。
后來的人生他沒有選擇在父親的威壓下“被”長成和他一樣的人,同樣成為了醫生。在外人面前,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他們父子二人似乎如出一轍,但皮囊之下是什么樣子,又有誰會清楚呢。
謝斯珩嗤笑一聲,轉身出了浴室往廚房走去,路過擺著照片的矮柜時,他盯著合影中的夫妻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公寓的廚房并不是開放式,他進去后關上門,在從櫥柜冰箱里取出食材之前,先將手機放在一邊,然后打開某個不起眼的圖標。
軟件播放出的聲音卻不是他以為的睡夢中平穩的呼吸聲。
“怎么了”
謝斯珩動作一頓。
緊接著,一道陌生的男聲響了起來“你的腳已經恢復如初,可以開始跳舞了。”
“砰”
流理臺上的玻璃瓶重重翻倒,接著滾落在地,炸開一地的玻璃碎片。
他死死盯著廚房門的方向,手機里還在繼續傳來對話聲。
“真的”
“現在劇烈運動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么快。”
“快需要提醒你的是,距離匯演和選拔已經沒有太長時間。”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少女的語調聽得出來格外放松,和與他說話時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