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用那種“你是怎么活下來的”質疑表情掃視著他。
舒予期哭笑不得。
他曾經說,要在周舟回去科學院的時候告訴她他的身份。
這幾天,
他想了千百次周舟認出他的場景,或是他自己說出身份后她的反應。
在他的設想里,她可能云淡風輕,可能不可置信,也可能驚喜交加,卻獨獨算漏眼前這種。
舒予期謹慎地權衡著。
他穿越到的那個身體,大名叫李天玉,是科學院物理研究所天體物理學方向的,和周舟是差不多的年紀,經歷也十分相似,都是北大畢業便被分配到科學院的。
舒予期十歲出國,除了小學前四年是在國
內上的之外,接受的是徹底的美式精英教育。
美國應試教育的平均要求低于國內,但精英教育卻分外嚴苛,特別著力于培養專才,這也是為什么大部分美國人數學都很差,卻依然涌現出如此多杰出數學家的原因之一。
而舒予期高中時的興趣恰巧是物理,而且是天體物理。只是到了大學選擇專業方向的時候,他選擇了商科。
所以對剛穿越的他而言,最困難的不是物理,而是語言。
他完全不知道那些極度專業化的名詞是怎么被翻譯成中文的,只能一點點摸索,并且在偶然接到一兩篇英語文獻的時候,要裝出“我一點都看不懂”的糾結樣子。
好在雖然專有名詞看不懂,公式本身還是能看懂的。
剛穿越的那段日子,舒予期過得相當苦逼。一邊啃玉米面窩窩頭,一邊往腦子里瘋狂灌輸中文資料,一邊還要背紅寶.書里的各種語錄,還要發揮演技,盡忠職守地扮演一個沉默、老實、憨厚的老一輩科研工作者。
簡直不能更慘了。
其實這段經歷本身并沒有什么不能說的。
但問題在于,他曾經向周舟“坦言”,自己的文憑是買的,為了不讓高學歷有才華的心上人看扁,他才一心想參加成人高考。
而如果直接說自己其實有不錯的物理基礎的話,那個謊言就要被識破了。
擅長做各項決策的舒總很快從容地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我的文憑是買的,別說物理了,我連中文都不很好。”
“所以領導馬上就發現了破綻,我別無選擇,只好繼續裝傻,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實在不會了就找熟人問問,好歹算是應付過去了。”
“我是在62年十二月底穿成了李天玉,裹著軍大衣啃著窩窩頭瘋狂看各種文獻的時候,在新春團拜會上第一次遇見了你——”
周舟沖他眨了眨眼,似乎也想到那段回憶,露出一點若有所思的淺淡笑意:“你碰巧坐我旁邊,在看抽屜里的紅寶.書,我還在想,怎么這人看上去這么奇怪,好像從沒見過紅寶.書。”
舒予期神色有點不自在:“其實我在大都會博物館里見過。”他摸摸鼻子:“好在同志們靠譜,都是熱心腸,我什么都不懂,他們也不嫌棄,手把手帶我。”
似乎是憶起那個遙遠的年代,他感覺自己連說話風格都變得相當接地氣。
這就是影帝級別的演技了吧。
然而周舟不置可否,只是笑笑地瞅著他。
舒予期竟被她看得有些心里發毛,就見她忽然挑高了一邊眉毛,精
致面容上露出了一個與周季然極其相似的、不懷好意的笑:“你的學歷其實很高吧。”
舒予期:“......”
“物理其實很好吧。”
舒予期:“......”
好吧。
他果然不是什么影帝。
</>作者有話要說: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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