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予期看著混成一團的燉羊肉和紅油芹菜塊兒:“要不我讓空乘多拿個碟子?”
周舟忙不迭搖頭,只是安靜地一塊塊戳。
還叫人家來,是嫌剛剛不夠丟臉嗎!
沾上紅油的芹菜塊兒有點滑,有時候她一叉子下去還扎不中,盤子便難免有些受力不均,許多次,整個錫紙里的紅湯都大幅度晃了晃。
好在舒予期始終端的相當穩,周舟有了經驗,也很快掌握了力度,挑芹菜塊兒的速度是越來越快,眼見大部分芹菜即將轉移完成。
而自從剛剛她拒絕叫人后,舒予期便沒再說話。周舟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些滑頭的芹菜上,也無暇抬頭去看他的表情。
但她感覺男人的目光一直有如實質般黏附在自己身上,帶來陣陣陌生的熱度。
安靜的機艙里,似乎只剩了彼此間的一點呼吸聲。
“......”
周舟一邊戳著芹菜,腦子里忽然塞進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距離她穿越已經過去半年,因為周家的關系,她來來去去也接觸了不少二代三代們。
在這個物質條件高度富足的年代,事業有成的大家長們對后代的教育都相當全面。他們或許不太在意孩子的學業成績,但絕不會放松對他們的禮儀訓練。
在種種禮儀中,餐桌禮儀又是排在第一位的。
在這樣家庭里成長起來的孩子,連夾菜的時候要用幾分力都早已經計算好了的,又怎么可能接受這樣亂七八糟地分別人盤子里的食物。就算礙于修養,并不會把不滿表露在臉上,但心里總歸是會覺得不舒服的。
但周舟一點都不擔心舒予期是這樣龜毛的人。
這家伙裹著臃腫的軍大衣縮在角落里,可憐巴巴地啃窩窩頭的樣子,光著膀子和一群人圍著大炕拼酒的樣子,晝夜思慮的難題有了突破后振臂高呼,恨不得繞城三周的樣子,她可都記得一清二楚。
其實是有點奇怪。
原本的傻大個在她記憶中并不是特別清晰。
如果說鄧三之于她,是亦師亦友,文以聲之于她,是同道中人的
話,李天玉則更像是她生命里的一場意外。
周舟從沒接觸過這樣的人,從在新春團拜會上看見他瞪著紅寶.書猛看的那陣子,她就察覺到了他的不同。
分明也是一個大學里出來的校友,有著高度相似的人生軌跡,這人怎么就處處都讓人感覺很新奇呢。
但原本對于李天玉的那點模糊的印象,在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以后,忽然就以堪比光速的速度,飛快地具象了,且還翻轉出更多完整而豐富的細節。</p她見過他初來之時,最落魄狼狽的樣子。
所以現在她可以肆無忌憚地搶他的菜,肆無忌憚地欺負他,無視他那身鋒銳凌厲的氣勢,和目中無人的高傲。
嘿嘿,真是緣分。
這么想想,還挺美的。
周舟毫不留情地戳走最后一塊芹菜丁兒,想了想,又從自己碟子里扒拉了幾塊沾著辣椒紅油的羊肉,沖他彎了彎眼:“我可沒占你便宜。”
舒予期:“......”
舒予期的眼角跳了跳。
他把盤子端回去,沉聲:“好好吃飯。”
這牛肉果然點對了,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還是這么愛吃芹菜。
舒予期帶點納悶地想,有那么好吃嗎?他也就覺得一般啊。
有點想從周舟盤子里再戳一塊回來嘗嘗味兒,權衡之下還是作罷。
兩人取完行李,從到達廳出來的時候,周舟再次見到了舒予期的特助林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