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絕對的死寂。
七彩的琉璃大地蔓延至視野盡頭,光滑如鏡,倒映著昏黃永恒的天空,散發著一種詭異而瑰麗的光澤。所有殘骸、遺跡、戰斗的痕跡,乃至那恐怖的重力,都仿佛被那場毀滅性的爆炸徹底抹去,只剩下這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焦黑的帝國星艦碎片散落其間,如同落在琉璃棋盤上的幾粒塵埃,微不足道。
唯有那爆炸中心點,一道細微的、不斷扭曲閃爍的黑色空間裂縫,如同這道完美琉璃鏡面上唯一的瑕疵,散發出令人不安的虛無氣息。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焦黑的、較大的帝國星艦碎片旁,那枚黯淡無光的巡天戒指微微動了一下。
覆蓋其上的琉璃粉塵簌簌滑落,戒指下方,一只焦黑破損、卻艱難掐著訣的手微微顫抖。微弱的、幾乎熄滅的翠綠光華,混合著一絲淡金色的生機,如同風中殘燭,在那只手的指尖頑強閃爍。
是青瓷。
她大半邊身子都被琉璃化的物質覆蓋、掩埋,氣息微弱到了極點,神魂之火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但在最后關頭,她體內殘存的乙木生機與暗日圣果的一絲余韻,加上巡天戒指最后的庇護,讓她吊住了最后一口氣。
她艱難地、一點點地催動著那微不可查的生機,如同最耐心的工匠,緩慢修復著自身幾乎徹底破碎的軀殼和經脈。這個過程痛苦而漫長,每一次靈力的微弱流轉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她的目光,始終落在身旁另一個被琉璃覆蓋的身影上——張九思。
他依舊昏迷,但情況似乎比她好上一些。暗日圣果的大部分力量都用于鎮壓和凈化魔心,殘余的生機在他體內自行流轉,護住了他的核心本源,并極其緩慢地修復著他的傷勢。他體表那猙獰的魔紋已經徹底消失,臉色雖然蒼白,卻恢復了平靜,呼吸悠長。
時間一點點流逝。
在這片絕對的死寂中,唯有那一道空間裂縫,如同呼吸般,緩緩脈動,時不時溢散出一絲精純卻混亂的虛無能量。
青瓷的恢復速度慢得令人絕望。在此地,沒有靈氣補充,全靠自身一點點硬熬。她焦灼地看向那道空間裂縫,一個念頭不可抑制地升起——那裂縫背后,是否是另一方世界?是否有靈氣?是否是生機?
但裂縫散發出的虛無氣息太過危險,讓她不敢貿然靠近。
又過了許久(或許是幾天,或許是幾個月),張九思的眼睫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初時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銳利與警惕。他瞬間感知清楚了自身狀況和周圍環境,目光落在身旁艱難療傷的青瓷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
“別動……節省……力氣……”青瓷的聲音沙啞微弱,如同蚊蚋。
張九思微微頷首,立刻內視。體內情況依舊糟糕,但魔心被那道金色光網死死封印,不再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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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脅。暗日圣果的生機與建木本源、世界樹死意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正在緩慢修復道基。
他嘗試運轉功法,卻發現此地毫無靈氣,反而那無處不在的琉璃大地中,蘊含著一絲極難汲取的、沉重惰性的能量殘余(星髓神鐵爆炸殘留)。
他目光掃過那焦黑的帝國碎片,又看向那道空間裂縫,眉頭緊鎖。
“此地……不宜久留。”他聲音低沉沙啞,“帝國不會放棄,更大的追兵遲早會來。那道裂縫……或許是唯一出路。”
青瓷艱難點頭:“但……太危險……”
“別無選擇。”張九思掙扎著,一點點震開體表的琉璃覆蓋,盤膝坐起。他伸手,將那枚黯淡的巡天戒指吸到手中,嘗試注入一絲微弱的生死道韻。
戒指毫無反應,受損極其嚴重。
他沉默片刻,將戒指戴回手上,然后雙手虛按在琉璃地面,生死道種緩緩逆向旋轉,嘗試強行抽取地下那惰性能量。
過程極其艱難,效率低下,且能量入體后需要耗費巨大精力轉化,但總算有了一絲能量來源。
他先將轉化來的微弱能量渡給青瓷,助她穩定傷勢。
兩人在這死寂的琉璃平原上,開始了漫長而艱難的恢復與等待。如同兩塊頑石,汲取著微不足道的養分,默默積蓄著力量。
期間,那空間裂縫偶爾會劇烈波動一下,噴吐出一些光怪陸離的碎片景象——有時是破碎的星辰,有時是扭曲的陰影,有時甚至是模糊的、無法理解的戰斗畫面。每一次波動,都讓兩人心驚肉跳,卻又隱隱期待。
終于,在休養了不知多久后,兩人的傷勢都恢復了三四成,擁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而那道空間裂縫,也似乎進入了一個相對穩定的時期。
“就是現在!”張九思站起身,目光決然地看向那裂縫。
青瓷也勉強站起,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