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香跟著看到那是個行動不便的病人,由兩位家屬帶著,他們在超聲科的候診廳等了一個上午,態度平和。
不過,師姐和她那位同事都很生氣,在檢查室里,她們幾乎是質問病人為什么非要那么不識趣?病人好言解釋了,說大家互相理解吧。師姐幾乎爆發,理解什么?大中午叫她回來做檢查,理解什么?病人沒再說話,只是讓她們幫忙做完吧。她們一邊做,一邊冷臉地聊著話,說這種情況不可理喻,說這天不能午睡了,好像病人和家屬不存在。
當時,王若香想要說點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沒說,她退出了檢查室,以保護病人**的因由……
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她明明知道,錯不在病人那方,那也絕對不是一伙無理取鬧的患者和家屬,他們的眼神中有著期盼與信任,更不愿與醫生起什么沖突。是師姐一方過分強勢,甚至……故意用言語去羞辱病人,去發泄自己的悶氣……東大附屬醫院不是那么容易進去的,尤其是在超聲科那種工作時間穩定、工作量少而又待遇好的地方……師姐的父親是青大附屬二院的腫瘤科主任……東州二院的超聲科,則有東大附屬醫院科室主任的女兒就職……
這些人,在他們當中其實很多人根本沒多少同理心。
身上的白大褂,沒什么神圣,卻支撐著他們身居高位。
而她……她沒有為那位病人說話。
你為什么不說話?因為你想著要與師姐打好關系,這層關系對于你畢業后謀求留在東大附屬醫院有幫助……因為你知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什么公正;那天之后的午飯,你不還是與師姐她們談笑風生嗎……
你覺得自己有沒有在哪個時候,點頭同意了師姐對那位病人的指責?你還記得嗎?
王若香好像看到了那個年輕的病人躺在檢查床上,保持平靜地望著師姐,也望著她,念起了希波克拉底誓言:“作為一名醫療工作者,我正式宣誓,把我的一生奉獻給人類;我將首先考慮病人的健康和幸福;我將尊重病人的自主權和尊嚴……”
希波克拉底誓言重要嗎……與午睡相比,哪個更重要……
你根本沒有你以為的那么高尚……如果你一直在平凡世界,你真的會是一個好醫生嗎……
怎么樣的好醫生?把病人視為機器,視為一堆血肉——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在乎病人有沒有靈魂,不在乎他們的喜怒哀樂與恐懼……你說,醫生也是人,醫生也要生活;你說很多病人也不過那樣,只懂道德綁架與索取,有事白衣天使,沒事白眼狼……你說在你的世界,沒醫德的醫護人員很多,但有醫德的醫護人員也很多。
那么你呢?
如果你在平凡世界也不能成為一個好醫生,那你要如何以超凡守護平凡?
當你有了更大的力量,你會怎么樣……
你們的文明呢?當你們的文明有了更多的藥物、更多的醫學技術、生物技術……通往的是一個更平等的世界,還是一個更不平等的世界?你真心的答案是什么?不要欺騙自己了,你現在也欺騙不了誰。
你們……配得上嗎?
王若香已是一臉痛苦,按著大門的右手在發顫。
這讓旁邊看著的周浩睿、楊鑫鑫更加緊張,眼見前方大門的光亮重新黯淡下去,快要失去聲息。
“大門……在關上……”鄧惜玫忽然出聲說道,也有緊張著急,“我和它的連系斷開了……”
另一邊,陳家華亦是突然一驚的回過神,微微喘氣的同時看著周圍眾人,卻也是斷開了與大門的連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