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太空騎士,也會在這高山之巔感受到疲倦,在黑暗中他牽著馬,慢慢地向岡仁波齊峰走去,他情愿步行,也不想弄傷索爾的腿。
這黑色的山峰在沉沉天幕中隱去了,只有極為寒冷的風向他吹拂而來。
這就是自然的氣候嗎他在柏拉圖星從未體驗過。
噢柏拉圖他深深地嘆氣,如今在他心里變成了一個大型的飼養場他從小居住在恒溫恒濕控制含氧量的居所內,吃著最精美的素食菜肴,充足的體育鍛煉,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賜予他完美的體魄,然后不斷地征戰,目睹眾多同伴的死亡四百多年來,每一代白虎騎士都是這樣度過一生,就是為了一具天神一樣完美無缺的軀體,給予慈氏以肉身,這是“邏各斯”早知的預設。
他的祖先總是一次次戰斗的失敗者,這只不過是輪轉賭盤的下注,卻帶給他靈魂深處帶來如此傷痛,血脈相連中傳遞了情感,令他久久難以平復。
多么殘酷,多么無情的游戲,慈悲慈悲這個世界哪里有一點點慈悲
卡爾基牽著馬,走向了離岡仁波齊峰最近的高處,可以在最佳的位置遙望這座天神之山。諸神居于此,那光輝燦爛的慈氏又何在
“太冷了”他沉吟道,高峰隱于黑暗之中,腳下似有萬丈深淵。
他仿佛來到了世界的盡頭,除了風聲,一切靜謐如宇宙初開。
無人的高原上,只有他一個人站立在此,天地悠悠,如此孤獨。
烏云慢慢散開,琉璃色碧空清澄,一彎新月高高在上。
不自覺地發覺竟然流淚了,卡爾基摸了摸自己的臉。簡直不可思議,他以為只有年輕時會為朋友的陣亡而泣,原來自己也會為其他的事而哭,這就是一個人的感受,他從未體驗過孤獨、弱小、無意義地活著,仿佛天地間的沙粒那500萬被他殺掉的蓋亞人都是如此
他像一個被操控玩偶,是拯救,還是報復的工具
他抬頭仰望蒼穹,四周的風吹蕩著黃金如絲的頭發。
他曾在茫茫星空中縱橫,無數光年,剎那而過,強大如神祗,而地球上的渺小凡人只能站在這堅實的巖石之上,望著漫天星辰,讓刺骨寒風吹透自己。
卡爾基一整夜,都在黑暗中望著岡仁波齊峰,只有他的白馬索爾輕輕地安慰他。
拂曉第一縷陽光從東方射來,色彩如此絢爛又純凈,仿佛天堂打開大門,所有的光彩溢涌而出一般,黑色金字塔型的岡仁波齊峰被金光籠罩,金紅色的一片陽光在白雪覆蓋的巖壁上緩慢移動著,雄偉壯觀無以言表。
他臉色蒼白,用晨光中淺藍色的眼眸迷茫地望著彤紅的朝霞,這一夜是如此之漫長,又是如此之短暫。
在吐蕃的每刻都是如此玄幻,被俘后的每一刻,都仿佛都不太真實。
如果此時他立即回到柏拉圖,他也變不回那天出征前的卡爾基大團長,那時候,他活在一個完美的世界中,像一個少年一樣單純而無知不像現在,他已經心亂如麻,頭疼欲裂。
卡爾基很勉強地翻身上馬,雖然氣溫在慢慢上升,他卻冷得全身顫抖。
這種身體給他的反應他完全是陌生的,他只熟悉戰斗中受傷的痛楚,卻完全不懂生病的感覺。幸好索爾認識回程,非常平穩地帶著他下山,但他已經頭暈目眩,難受到快在馬背上支持不住了。
索爾緩慢謹慎地在沙礫石堆遍地的高寒山區緩慢地前行,卡爾基感覺一股極冷感從身體的每個細胞里散發出來,讓他全身無法控制地顫抖著。他眼前搖晃模糊,連馬蹄聲都聽不真切。
穿著厚實當地服裝的阿加從遠處緩緩走來。
“卡爾基主上”他叫了聲,聲音空曠地回響。
為何在這樣荒無人煙之處,會恰巧遇到阿加也許光明神教有特殊的追蹤設備他不能再想了,他覺得自己腦殼疼到炸裂,快昏厥了,只能低伏在馬鞍上,硬撐著不墜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