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下布的一角,注視著他的面孔。
他像很多陣亡的人一樣因為大量消耗體力和血液,看起來比平日里更清瘦,狹長的面容上顴骨顯得更突出了些,嘴唇毫無血色,但顯得那么寧靜和安詳,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痛苦,高挺的鼻子從眉心處優美地延伸處,濃密上翹的睫毛覆蓋在這張完美的面容上,這張面孔比任何時候都充滿一種神性,就如古老的神像一樣沉靜而出塵。
“卡爾基,大團長”她淚水漣漣,都輕盈地滴到了他的臉上。
“一次米特拉達梯不能拯救的生命,第二次一樣無濟于事”德昆醫生在一旁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你們給我出去讓我一個人和他在一起不要打攪我們”她大叫道,充滿一種天然的威嚴感。
她身上特有那種柏拉圖貴族的尊嚴感鎮住了年輕的值班醫生,德昆突然想起來傳言來了一位不明身份的女性,有人說她可能是從高級剎帝利階層被降級被送來勞動的。
一臉尷尬的他只能悻悻地帶著一串醫療機器人退出手術室。
“不要死,我求求你”她俯下身,把臉靠對他的面孔,用手輕撫去他面孔上的淚水。
卡爾基竟然是溫暖的,“米特拉達梯”把他的生命能量恢復到了呼吸停止的一瞬間,但生命時間無法再往前了。
就像有一道門檻,他再也不會走過來一樣。
“慈得悲苦,愛生執著”她嗚咽著情不自禁地把面孔貼近他的胸口,連胸口都是溫暖的,但他就這樣毫無生命體征地躺著。
“你沒有死,你只是和我一樣,厭惡這個世界,這世界把一切不應該我們承受的痛苦強加給我們我卑微辛勞地活著,被所有人輕視,而你忍受被強加的婚姻和無休止的殺戮,你只是想做最徹底的逃避,你逃走了把我一個人拋棄在這個充滿不公正的世上”
璇璣邊說邊哭,哀傷得不能自持,最后,趴在他胸口幾乎全身顫抖得要放聲大哭起來。
“懦夫逃兵負心漢”
突然,她又轉而發怒,伸手給他“啪”一記清脆的耳光。
耳光并不是很重,卡爾基的面孔只是輕輕動了下,依舊如沉睡一般安詳。
她的手掌感到了他的體溫,又情不自禁地抱緊他的面孔,擔憂他很快就要變涼了。
“回來,卡爾基回來”她一邊呼喚著,一邊給他做起了最原始的心臟復蘇的人工按壓。
卡爾基的胸肌寬而堅實,她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一次次地按壓,但她不愿意放棄,滿頭大汗地拼命按壓,并朝他嘴中吹送氣息。
不愿意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變冷尸僵
她不想認命
在外面偷過透明幕墻看著手術室里發生一切的醫生看呆了。
“她已經瘋了,完全失去理智了,我們應該阻止她繼續折磨尸體。”德昆說道。
“人是情緒的動物,具有充沛強烈的情感,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人類從未擁有過理智。”一旁的人工智能主刀醫生平靜地說道,“這讓我們永遠成不了人類。”
德昆轉過頭,表情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同事。
“卡爾基,回來不要再往前回來回來”她不斷按壓著他心臟處,口中念念有詞,隨后朝他的嘴唇中用力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