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基一邊奔跑,一邊呼喊著妻子的名字。天地之間只剩下白色,沒有邊際,也沒有生命的回應。
冰雪在他腳下結成硬殼,滑得像玻璃,疾走的他好幾次差點滑倒。
一股不詳預感涌上心頭,令他背脊發涼——
他往對岸樹林的方向跑去,在夜柔覺察懷孕前,他常和她一起去那里散步。
在看到那橫跨寬溪的白色石道時,他不由地倒吸一氣,冰冷的寒氣讓他火熱的胸膛像被鐵環緊箍。
在寬溪中央那塊最大但最不平坦的冰川白石的一側,穿著居家冬袍的夜柔半身浸入冰冷的溪水,用手牢牢地抓住一側的石縫,挺起上身,掙扎著想擺脫湍急水流的裹挾,爬上岸。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她已體力不支,身體向下緩緩滑動,很快要被水沖走了。
“夜柔!”他大吼一聲,向下縱身一跳有數米之遠,幾乎在數秒中就跳躍到那塊石頭上。
她的頭發全濕了,粘在臉上,眼神空茫,臉色蒼白得和死人一樣。
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果斷地跳下寬溪之中。
“不要怕!我來了!”他大喊著,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高舉著她被水流拖拽的沉重身體,把她穩穩地抬到了白石之上。隨后,如一條飛起的魚龍躍起在石上,銀色的水珠在他身邊炸開。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迅速,夜柔躺到在石背上,在驚嚇和嚴寒中動彈不得,衣袍和頭發上迅速地凍上了一層霜。
“我……剛跑出門,就摔了一跤……”她的眼皮輕輕顫動,用已發紫的嘴唇輕輕翕動著,努力地講述著,“跑不到……對岸,樹林……”
卡爾基毫不猶豫地脫下尚未濕透的防寒外套,又將貼身的內善撕開,幾乎在瞬間裸露了上身。寒風立即如刀割般襲來,他卻毫不在意。
他幫已凍僵的夜柔脫下被水浸透的寬松的長袍,幸好特殊的保溫層也能阻隔冷流,她只是腰以下全濕了。
他俯下身,將她整個人緊緊抱入懷中,讓她的身體與自己相貼,用自身的體溫一點一點逼退死亡的寒氣,再用自己的外套包裹著她的背部。
“夜柔,你現在沒事了。”他溫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身體,呼吸在她耳畔化成白霧,“什么都不要想,集中注意力,和我一起呼吸。”
他低沉的心跳有力地跳動著,在災難突然降臨之前,每一個夜晚,她都能頭枕著他的胸膛,靜靜地聽著入眠,讓她覺得是一個美夢,在一個宛如史前的蠻荒冰雪之地,狂放不羈的他學會了承擔責任……
暖意和生命力恢復之后,腹內的一陣劇痛的抽搐讓她輕聲地叫了一聲:“孩子!……好痛……”
他緊張得呼吸急促,知道得最快找個暖和的地方,夜柔還需要醫療急救。
卡爾基立刻站起身,緊緊橫抱著妻子,逆著風一步步快跑向前,飛跳過石道水流湍急的縫隙,靴子踩碎冰殼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爭分奪秒地朝木屋跑去,木屋的門窗里冒出滾滾黑色濃煙,遠遠地就能望到。他意識到自己砸在爐火上的木架子已經讓火勢蔓延開來,那座他親手改建,她精心布置的小屋已不能再提供庇護。
幸好巡查員的飛艇艙門保持著微開的狀態,顯然瓦恩以為勝券在握。
卡爾基抱著夜柔,用膝蓋撞開,金屬的門板砰然彈開,暖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