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后,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靠著電暖器,也須穿上毛褲了。
一天的下半天,沒有一個顧客,我正合了眼坐著。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雞尾酒加冰。”
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外一望,那孔.布魯斯便在柜臺下對了門檻坐著。
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著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雞尾酒少加冰。”
掌柜也伸出頭去,一面說,“孔.布魯斯么?你之前那本還寫嗎?!”
孔.布魯斯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有空再寫吧。趕緊給我酒。”
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對他說,“孔.布魯斯,成績很差吧!”
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成績好,怎么會這個樣子?”
孔.布魯斯低聲說道,“個性,性,性……”
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柜,不要再提。
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掌柜都笑了。
“你要寫性?那你至于這么慘嗎?”
“和諧...寫...寫...寫......”
我調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
他從破衣袋里摸出錢,放在我手里,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
不一會,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著用這手慢慢走去了。
這么大年紀,練出這新本事,倒也不容易,身殘志堅吶。
“其實直接就討飯也比寫書強!”有人直接說道。
“就是!”
“為何不去討飯呢?”
“應該還是懶吧!”
“倒也不是,主要還是競爭激烈,討飯的人也不少,我進的幾個群,曾經那些寫書的,現在也都改了行了!”
“都去討飯了?”
“街頭見過不少,......”
“......”
自此以后,又長久沒有看見孔.布魯斯。
到了年關,掌柜取下粉板說,“孔.布魯斯還欠十九章更新呢!”
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孔.布魯斯還欠十九章更新呢!”
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于沒有見——大約孔.布魯斯的確死了。
寫于二零一八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