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看著這兩人一臉大小字各種字體的“我不懂!”,李一鳴暗自嘀咕一聲“好笨!”
眼睛不一定是心靈的窗戶,但手上卻是實實在在地寫滿了每個人的生活。
李一鳴注意過很多人的手,自己的,同學的,父親的......
他也觀察過不同職業的人不同的手:教師、司機、保鏢、廚師、工人、律師、文員、售貨員、服務員還有情報員......
經常打手槍的人,經常握著鋤把的人,經常拿著筆的人,經常拿著鍋鏟的人,經常拿著砍刀的人,......對生活質量要求不一樣的人,他們的手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每個人的手上都會有大量殘留的氣息,記錄著它們最近與什么近距離接觸過,皮膚分泌的油脂會溶解粘連住這些氣味分子,而皮膚有無數的溝壑可以藏下外物的殘余。
見的得多了,分析得透了,他的腦子里自然就多了一個數據豐富的資料庫。
劉進學有一雙保養得挺不錯的手,指甲修得不長不短,掌面算不上細皮嫩肉,但也沒有一點粗厚的老繭,
上面有好幾種味道:
光是香煙味就有兩種,一種很像是中華,但跟父親抽的不一樣,也許是特供的,另一種是鄭華標抽的那種萬寶路。
另外還有或濃或淡的咖啡奶油薄荷煎蛋火腿面包牛奶的味道。
同樣,他的口氣也是由濃到淡很有層次感:
先是咖啡、奶油餅干和巧克力的味道,然后是口香糖的薄荷味,后面跟著的是一團氣態三明治,成份主要是奶油煎蛋火腿和面包,均勻搭配的是胃酸發酵過的液體蛋白液牛奶。
按著順序來說,應該是早上美美地吃了一頓西式早點,然后坐車,在車上吃了美國的箭牌口香糖,然后再是在樓上喝了咖啡吃了奶油餅干,至于巧克力......和昨天白安妮給自己的味道有點像,品牌叫德芙!
“早餐吃的好嗎?”李一鳴平靜地問道。
劉進學努力維持著有尊嚴的站姿,慢慢點點頭。
李一鳴打量著劉進學,此人穿著相當于父親不知道幾個月工資的PierreCardin襯衫,衣服上有汽車里的皮革和香水味,左手腕上戴著相當于父親兩年工資的瑞士梅花牌手表......
“這衣服的牌子,是不是叫皮爾卡丹?”
劉進學微微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安的神色。
“你一個月工資多少?”李一鳴問道,“能買這一個袖子?”
“不是的,這個是單位發的......”劉進學很慌。
那邊曾偉默默地輕輕地向后退了小半步,又小半步。
“發的?”李一鳴眉頭輕皺,很不客氣地問道,“你知道這一件值多少錢嗎?”
“知...不知道,是這樣子......法國皮爾卡丹公司的......他們要在內地建廠,我當時聯系過合作......我之前在外貿部......不是我一個人有......”
那邊曾偉繼續默默地輕輕地向后退了小半步。
“之前什么時候?”李一鳴看了眼曾偉,后者立刻像個木頭人似地定住了。
劉進學吃吃開口:“前年......”
“你這衣服看起來可不像是前年的衣服,別跟我說你今天才從柜子里拿出來!”
李一鳴冷笑了起來,手上開始加力,他恨不得把這家伙的手直接拗斷。
劉進學忍著痛低聲說道:“這件是最近一次活動送的......也不是我一個人有......只有重要活動時才會穿......”
“重要活動?這些外商經常跟你們搞活動?送東西?”
劉進學汗如雨下:“是工作需要......我們也有回禮的。”
“是嗎?你回什么禮啊?你家種的米還是養的豬啊?”李一鳴冷著臉問道。
“......是一些工藝品......”
“你做的?”
劉進學僵著脖子搖頭。
“工藝品不是你做的,那別人送的衣服你怎么就好意思穿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