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聽過,這片沙漠南北只有七十余里,他帶足了干糧和水,以他的體力,走過這七十里并不算多難。
他腰間還有刀,大寧的制式橫刀。
他離開鴻臚寺的時候大家都以為他要回原來的隊伍,所以并沒有收回他的佩刀。
可他出長安之后就一路疾行,最初晝伏夜出,躲避追捕,離開京畿道之后他才開始恢復正常的生活,他的目標始終都沒有變過,他就是要去那個被人稱之為連魔鬼都活不下去的地方。
他要去找到他必須找到一種東西,一種能讓他重新站起來的東西。
沉吟片刻,杜巽震將圍巾拉起來擋住口鼻,然后一低頭就走進這片荒漠,不顧風沙,也不顧遠處那幾個真的蠢蠢欲動的馬賊。
風里的沙子才不會因為他足夠堅定足夠偏執而對他有絲毫敬佩,噼噼啪啪的打在他身上臉上,沒多久,他就變成了一個灰黃色的沙人。
走了大概七八里之后他就感覺體力已經大幅下降,這時候他才明白過來為什么當地的人對七十里黃沙之路都那么畏懼如虎。
在沙漠里走七十里和在中原官道上走七十里,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咬著牙又硬撐著走了七八里,他已經不敢再走了,不是不能堅持,而是他感覺到了危險靠近,他再走下去體力耗盡的時候,那幾個馬賊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
馬賊兇狠不代表他們只是兇狠,他們更聰明,他們有馬,他們人多,但他們不會隨隨便便就沖出來拼命,看到杜巽震只有一人還要徒步穿越沙漠,他們只需要跟著就好,等到杜巽震體力耗盡的時候他們再過來,隨隨便便就能把杜巽震埋進黃沙里。
再走一里左右,杜巽震到達了他給自己定下的目標,這里原本應該是個村落,現在荒廢的只剩下殘垣斷壁。
不過勉強還在的土墻可以替他遮擋一陣子風沙,能讓他安心喝口水吃口飯,不至于一口水半口沙子,一口飯又半口沙子。
在一堵土墻后邊坐下來,他看了看后邊也跟著停下來的馬賊,杜巽震知道,那些馬賊見他開始休息就不會再等太久。
果然,在杜巽震才吃下兩口飯的時候,那幾名馬賊就催動坐騎朝著他這邊加速。
馬賊不會因為他看起來有些寒酸就放過他,馬賊也不會因為他是個人就不把他身上的肉割下來風干備用。
最主要的是他身上那把紅線刀就足以讓馬賊動貪念,在這地方,一把好兵器的誘惑堪比在小淮河里突然有個花魁說今晚不要錢還不限量。
杜巽震開始加速,哪怕干糧確實很干,但他還是大口大口的吞咽,在馬賊距離還有十丈的時候他一口水把嘴里的食物都沖進去,抹了抹嘴后握住刀柄。
眼看著幾匹馬疾沖而來,杜巽震在戰馬要躍起的瞬間下蹲,用土墻遮擋,避開了馬賊下劈的一刀。
他可以在這個瞬間一刀捅進那匹馬的肚子里,但他舍不得,馬賊看上了他的刀,他進沙漠,是因為看上了馬賊的馬。
第二匹馬也高高躍起,這個馬賊用的不是到而是一桿簡陋的木槍,一頭削尖就當做槍頭,木桿上連一片鐵都沒有。
但這個馬賊控馬嫻熟,顯然也很懂殺人技,在戰馬掠過的瞬間俯身回刺,木槍筆直的捅向杜巽震后心。
杜巽震像是猜到了一樣,避開后順勢一把攥住槍桿,單臂發力拉動槍桿,同時一刀斬了下去,他對自己的力氣格外自信,因為這畢竟不是書院,畢竟也不是人人都是葉無坷。
馬賊被他拉拽下來,紅線刀劈開了馬賊的脖子,血一瞬間就噴涌出來,又熱又黏的噴在杜巽震的臉上。
下一息,杜巽震抓起槍桿戳進第三名馬賊的胸口,單臂之力,將馬賊直接捅的離開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