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平安無事,陳萬豪未再尋釁。
張三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八人間的宿舍時,天已蒙蒙亮。
他輕手輕腳地爬上上鋪,生怕吵醒其他工友。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像極了他緊繃的神經。
次日中午,張三被宿舍管理員叫醒。
“經理找你。”
管理員的眼神里帶著憐憫。
“快去辦公室吧。”
張三的心沉了下去。
他匆匆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那個眼眶深陷、嘴角淤青的男人,突然感到一陣陌生,這真的是他自己嗎?
辦公室門沒關嚴,張三聽到里面陳萬豪的聲音。
“.熟練工明天就能到,比那勞改犯強多了.”
敲門的手懸在半空。
“進來。”
經理的聲音傳來。
張三推門而入,看到陳萬豪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
“張三啊。”
經理推了推金絲眼鏡。
“廠里決定終止與你的勞動合同。”
“為什么?”
張三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話。
“在工廠打架斗毆,嚴重違反廠規。”
經理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解聘通知,簽字吧。”
張三清楚這是隨意編造的借口。
他的手指發抖,但最終還是簽下了名字。工作本就不愉快,離開或許是一種解脫。
“工資怎么結算?宿舍還能住嗎?”
張三問道,盡量保持語氣平穩。
經理瞥了眼陳萬豪,后者正用手機發著消息,嘴角掛著冷笑。
“明天結工資,拿到工資前可以繼續住宿舍。”
經理說。
張三點點頭離開,下樓時看到自己的工位已經有人頂替,一個陌生的年輕人在陳萬豪的指導下操作機器。
原來工廠早就找好了替代者。
走出車間,刺眼的陽光讓張三瞇起了眼。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第二天,張三去財務室領工資。
不到兩千塊錢,是他一個月的血汗錢。
“今天不行。
“經理從辦公室探出頭。
“銀行系統有問題,明天再來吧。”
張三鞠了一躬。
“謝謝經理,那我明天再來。”
第三天,張三又來到財務室。
“會計身體不舒服。
“經理這次連門都沒出,聲音從里面飄出來。
“改天吧。”
下樓時,張三遇到了真正的會計,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正拎著菜籃子回來。
“王會計,您身體好些了嗎?”
張三問道。
王會計一臉茫然。
“我身體一直很好啊。對了,你的工資單我早就做好了,昨天就交給經理了。”
張三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其他工友的工資都已經發放,只有他被故意針對。
憤怒涌上心頭,又被他硬生生壓下去。
他需要這筆錢,房租、飯錢、給老家寄的生活費.每一分都關乎生存。
當晚,張三去了常吃飯的小餐廳。
十塊錢的蛋炒飯是他為數不多能負擔得起的正經飯菜。
推開門,他看到老板正和陳萬豪在角落里抽煙,兩人有說有笑。
陳萬豪看到張三,冷笑一聲離開了。
老板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一碗蛋炒飯。”
張三低聲說,選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半小時過去了,比他晚來的客人菜都已上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