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小心點。”
羅飛低聲自語,從抽屜里取出一副墨鏡戴上,又隨手抓了頂棒球帽扣在頭上。自從那件事后,他養成了隨時注意周圍環境的習慣。
出租車在小區門口等候多時。
羅飛拉開車門鉆進去,報了個與醫院方向完全相反的地址。司機是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人,從后視鏡里瞥了他一眼,沒多問就踩下了油門。
“師傅,前面路口右轉。”
車子行駛了約莫十分鐘,羅飛突然開口。
司機詫異地挑了挑眉。
“先生,那不是去您要去的地方啊。”
“我知道,麻煩您了。”
羅飛語氣平靜,眼睛卻緊盯著后視鏡,觀察著后方車輛的動向。
車子在城區繞了足足三圈,羅飛不斷變換指令,時而讓司機加速,時而要求在某個路口突然轉彎。直到確認身后確實沒有可疑車輛尾隨,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去江城市第二人民醫院。”
羅飛摘下墨鏡,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司機透過后視鏡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
“先生,您這是.”
“職業病。”
羅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算笑容的表情。
當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下時,羅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廳玻璃門前的許漢文。多年不見,這位老同學身形依舊挺拔,只是眼角添了幾道細紋。
他手里提著果籃和一束白色滿天星配粉色康乃馨的花束,正低頭看著手機。
羅飛付完車費,快步走向大廳。感應門開啟時,許漢文似有所感地抬起頭,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
“老羅!”
許漢文三步并作兩步迎上來,將花束塞進羅飛懷里。
“就知道你會準時。”
羅飛接過花,低頭嗅了嗅。
“秦老師喜歡滿天星?”
“何阿姨的喜好。”
許漢文笑著解釋,晃了晃手中的果籃。
“秦老師愛吃蘋果,我特意挑了紅富士。”
兩人并肩走向電梯,許漢文按下上行鍵。
電梯門映出他們模糊的倒影,一個沉穩內斂,一個開朗外向,卻意外地和諧。
“秦老師怎么突然摔倒了?”
羅飛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問道。
許漢文嘆了口氣。
“年紀大了,骨質疏松。聽何阿姨說,是在書房取書時踩空了小板凳。”
羅飛眉頭微蹙。
“我記得秦老師書房里那個紅木小梯子”
“早壞了,他一直沒舍得換新的。”
許漢文搖搖頭。
“還是那么節儉。”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五樓,進來兩個推著醫療推車的護士。
羅飛和許漢文默契地向后退了退,談話暫時中斷。
等護士出去后,羅飛才低聲開口。
“當年要不是秦老師力挺,我可能就.”
“李慧慧那事?”
許漢文接過話頭,表情有些憤慨。
“那女人純粹是報復你拒絕她的示好。全校就秦老師一個人站出來為你說話。”
羅飛眼前浮現出當年的場景,辦公室里,年輕的自己站在墻角,對面是哭得梨花帶雨的李慧慧。
系主任和幾位老師投來或懷疑或鄙夷的目光,只有秦老師拍案而起。
“我的學生我了解,羅飛絕不是這種人!”
“秦老師后來還專門去找了校長。”
許漢文壓低聲音。
“他查了監控,證明那天晚上你根本不在李慧慧說的地點。那女人最后灰溜溜辭職了。”
羅飛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接話。有些恩情,記在心里比掛在嘴邊更有分量。
電梯到達八樓,門開時,兩人同時愣住了。
走廊上擠滿了人,大多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有的抱著鮮花,有的提著水果籃或牛奶箱。